裹着冷冰冰的双腿,又把汤婆子抱在怀中暖着,“我活得好好的,值当与那老匹夫同归于尽?”
崔述一足踏在门槛上,“你方才若把手里那东西捏破,此间还能有活人?”
舒念越发惊奇,“怎会?我便是自己不怕死,也不会拿您的性命开玩笑呀……”
“当真?”
舒念点头,无奈道,“南疆苗氏若有这等利器,苗千千至于被您老人家唬得不知躲哪儿去?又不是——”
“不是甚么?”
又不是六年前的九鹤府鹤使舒小五独有,璇玑岛秘制的牵机丸——
一丸既破,寸草不生。
舒念敷衍道,“没什么,世上哪有这等杀器?”左右打量一回,床被自己占了……“小吴侯如何安置?”
“你睡这里。”崔述移步过来,抬手一格,下了挽帐银钩,“我去旁边碧纱橱——”
舒念不吐不快,“咱们这巡剑阁……屋子不够使?”名动天下的小吴侯,挤在一进碧纱橱里睡觉……藏剑楼如今都穷成这样了?
崔述手腕一沉,纱帐便垂了下来,“早点睡。”
便见里间灯影移动,往碧纱橱去了。舒念隔在帐中,目不视物,只听细碎的衣袂窸窣,复又重归寂静。
舒念白日里睡过头,在床上翻了半日烧饼也不曾入睡,倒是旁边碧纱橱里悄无声息,想来崔述早已睡得深沉。她睁着眼睛想了半日,忽而福至心灵:夜深翻墙日,人静跑路时,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生生捱到月上中天又渐西沉,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爬起来,黑暗中稀里糊涂扯了件棉袍裹在身上,自家包袱掩在怀中,蹑手蹑脚往外走。
轻手轻脚卸了门闩,木门一开,便有清泠泠的月光涌入室内,舒念屏息凝气地等了一时,碧纱橱内仍旧无甚声息,心下大喜,便打门缝里挤了出去。
一路出去,方知这巡剑阁十分阔大,竟是齐整整的三进院落,又岂止一二十间屋子——
房屋也不甚紧张。
一路空无一人,舒念渐渐有些懈怠,堪堪走到巡剑阁门口,平地里一声厉喝,“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六点《此夜》……
此夜
◎回来了?◎
舒念骤然被斥,直唬了一个激灵,二名佩剑少年阻在自己面前,俱各青衫蓝带,玉冠束发,打扮得十分精神。
既然已经是避无可避,越是偷鸡摸狗的事体,便越发要理直气壮些——
舒念挺直腰板,“是我。”
少年们只见阴影中站着个人,瞧不清来人形容,听口气倒是满大,不由自主便谨慎起来,“姑娘深夜至此,未知何事?”
舒念清清嗓子,“睡不着,出来走走。”
月影稍移,少年们便见月洞门下立着一名妙龄少女,穿着件大了三四个号的一看就不是自己的衣裳,衣襟草草掖在腰带里,衣袖还挽了四五个褶儿,手里抱着一只皱巴巴的包袱。
少年们交换了个眼色,双双按住剑柄。
舒念见势不妙,仗着轻功还行,拔足硬闯。然而她好容易才攒够气力跑路,又哪里闯得出两个少年的围堵?三人同时出掌,一触即分,舒念肩上生疼,已被剑鞘生生一格,倒退三步,怒道,“做什么动手打人?”
少年“呛”的一声拔剑出鞘,“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别是入巡剑阁偷东西的吧,包袱打开!”
“哪家小偷偷了东西还从大门儿往外走?”舒念越说越觉有理,虽是不曾想到巡剑阁竟然有人把守才出此昏招,如今却算歪打正着,“姑娘我出来走走,你们也要盘问,这便是你们藏剑楼的待客之道?”
少年稍稍迟疑。
另一人却笑了起来,“好一张利口!巡剑阁是我师叔祖住处,并非客舍,你是哪门子的客人?”
舒念无言以对,此时肩际剧痛,忙抬手按住,恨道,“下的好重手!”
那人一声冷笑,“去得地牢,还有更重手等着你——”五指成爪,涌身便往她肩际按去。
舒念侧首缩肩,拔足要躲,却见那人被旁边的少手一掌隔断,又凑到那人耳畔说了几句话。
那人循着少年目光望向舒念腕间,面上神色一言难尽,手掌便垂了下来,“楼主座下苏简平,失礼了。”
舒念不由自主低头查看,却见自己腕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玉珠,由红绳编就的千千结系在腕上,夜色中水色盈盈,直如一汪清水——
然而此时机不可失,哪有工夫细究?便仍旧提着包袱往外闯,“知道失礼就好。”
苏简平足下稍动,仍旧阻在当前,笑道,“明日便是舍会初日,八山二岛贵客皆至楼中。遵楼主令,吴山夜间禁人游弋,今夜只得委屈姑娘。”
难怪崔述门口竟然还有人把守——这二人原来竟是查宵禁的?
舒念暗道一声晦气
今夜脱身已是不可能,这会儿灰溜溜回去,万一被崔述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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