剂局方》
7
现在喊人是万万来不及的,过了台阶圣上就要进屋了,这会儿喊人,岂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圣上她屋里还有个韩才人吗?
德妃匆忙扫了圈屋内摆设,玉棠宫应她的要求装饰得简洁大气,一眼望去屋内明亮宽敞,方便她心血来潮时练会儿鞭子。
唯一能遮掩人的也就这扇屏风。
德妃赶紧把人往屏风后头塞:“你先待这儿,等江嬷嬷回来,你同她说,她会带着你从偏门离开。”
德妃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去接驾。
还得是满带笑意地前去接驾。
她一个人死不足惜,但她身后立着的是将军府。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敢为了一己任性而送上全家人的姓名。
前世那莫须有的通敌叛国之罪她还没查清楚,不能早早暴露。
韩微刚在屏风后面躲好,就听见德妃娘娘娇笑着行礼问安的声音。
声音温柔和煦,娇俏可人,跟之前判若俩人。
韩微正感慨,就听得一个低沉的嗓音淡淡说道:“起。”
韩微愣住,只觉得这声音有些隐约的熟悉感。
她垂首想了想,却想不出自己在哪听到过。
她摇摇头不再去想。
姨娘走后,她甚少出府门,人都没见几个,更别说能见着圣上了。
跟前立着的是多扇折叠的玉屏,屏扇上绣满了精致华美的繁杂图案,屏扇周围是精致镂空的木质雕花,工艺精湛。
这玉屏虽好,但那镂空木雕却让韩微心里有些不安。
若想靠着屏风遮掩走出去,定会经过那些镂空缝隙。
只期盼圣上注意力全在德妃娘娘身上,不曾扭头看向别处。
“怎么请太医了?”走进屋内,楼傆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屏风。
沉沉男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韩微心里一凛,下意识地在屏扇后站直了身子。好在她年岁小,身材纤细,身量也不高,可以被屏扇完完全全给挡住。
“轰隆!”
虽德妃应了她替她掩饰,但韩微心里实在紧张。
这会儿猝不及防听到雷声,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差点撞上屏风。
满打满算,她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姑娘,前十几年一直待在后院、鲜少出门,进了宫又被层层叠叠厚重的宫墙隔着,见人皆是太监宫女。
现下圣上就与她一屏风之隔,对这位传言中令臣民闻风丧胆、却又令妃嫔趋之若鹜的九五之尊,缓过来后,韩微心里又是怕又是好奇。
听着德妃娘娘和圣上的交谈声逐渐远去,圣上没说,应当是没发现她。
韩微心里微痒,忍不住悄悄探头往木雕镂空处探去。
透过狭窄的缝隙,韩微只看到一个身穿暗金玄色锦衣的男人信步往主座走去,背影高大挺拔,气势强大。
待楼傆坐定,德妃接过亭芳端上来的茶,亲自端给给楼傆,笑道:“这几天热得很,天气又总是很闷,搞得人心里身上都不舒服,便喊了太医过来瞧瞧。”
她这一站,倒是正正好好挡住了韩微的视线。
楼傆坐在主座上,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得德妃心脏狂跳,生怕被戳穿谎言,慌得差点端不住脸上的笑容。
德妃背后隐隐冒汗,殿门开着,屋外大风吹来,竟觉得浑身寒气遍布。
楼傆喝了口茶,这才缓缓应了一声。“屋内风少,倒是奴仆伺候不周。”
“噗通噗通!”
他说说得轻松随意,却吓得玉棠宫内的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齐齐跪下去,以脸贴地。
众人明明怕得要死,却连一句求饶都不敢说出口,
生怕一求饶,反倒让自己死得更惨。
室内气氛变得严肃又压抑,即便是躲在屏风后头,韩微也仿佛觉得空间变得逼仄不少。
德妃一惊,若是以前,她定会以为圣上这是在关心她,可现在再听,里头却满是试探敲打之意。
她猛然想起自己前头光顾着让宫女们收拾地上碎片,竟忘了开窗通风。
德妃脸上扯出笑,让亭芳再去倒杯茶来:“外头风大,奴才们也是小心过头,生怕臣妾受了风寒辜负了生辰宴上您赐下的恩典。”
她话语一转,就将奴仆过错转移到生辰宴上,圣上赐下的恩典,是许将军府入宫为她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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