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地动了!别睡了!”
忽然一道焦急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从阴沉沉的上空如洪钟、如密网般罩下来,将她所处的天地塞得满满当当,从耳道灌入,沿着脉络钻进脑海,震得她浑身一颤,眼睛倏地睁开。
地动了。
身下的牢房真如水上的扁舟般颠簸晃动,楼板的灰簌簌落下,外头的人惊慌嘈杂地呼嚎,张阿年脸上胀得通红,满头的汗,咧嘴咬紧着牙,手上正着急地扒弄那一大串钥匙。
他终于找到郁晚这间牢房的钥匙,一边解下来一边以极快的语速嘱咐:“我把钥匙给你,你自己开门,我还得去给别的牢房送钥匙!”
他把钥匙从牢门缝里扔进来,郁晚一捞握进手里,“一定要跑出去!”
郁晚浑身一凛,气与血直往脑中上涌,一个打挺扑到牢门上开锁。
她这一层专门关女囚,本身就只有数人,她在最靠里的一间,最晚拿到钥匙,从牢房出来时已经没什么人。
“哐!”一声爆裂巨响。
郁晚急急刹住脚下,在地上蹭出两道痕。
坍塌的楼板隔着半丈的距离重重砸在她面前,震得脚发麻,碎土和灰一股脑喷涌过来,她急忙抬起手肘捂住口鼻,眯起眼睛穿过灰雾去看,一瞬间眼眶欲裂,凉意直往心里钻。
天爷亡我!!
最近的下楼口被堵死!
当机立断,郁晚拔腿就往长廊另一头跑,她步伐极快,所用时间并不长,却依然被灰尘和碎土浇了满头,坍塌的楼板碎石数回堪堪擦着脚后跟砸下,但凡不是她练家子的身板灵活些,就难以从五楼一路跑下来。
一楼的厅堂里已无人,门大敞着,外头的操练场上人挤得满满当当。
郁晚凝神聚气,脚下快出重影,弓着身子埋头往外冲。
路过一楼的长廊出口时,囫囵扫视的余光里映入一道白色光影,郁晚下意识瞥过去一眼,眉头惊讶地一展,脚下猛地收势。
修筠世子。
他站在牢门前,头发上落满灰尘,衣裳空荡荡地罩在身上,骨瘦的手脚腕上套着镣铐,眼里死寂,面上悲悯,一声不发。
如若不是郁晚有心留意四下,以免碎石塌下时避应不及,她大抵看不见他,他也全然没有呼救的意思。
修筠世子不是身份尊贵?又在一楼,为何无人给他发钥匙?
来不及细想,这栋楼不知何时就塌了,任她武功再高强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她眼下只能自保。
郁晚一咬牙,撇开脸提腿又开始跑。
刚跑到厅堂,她又猛地刹住。
心里恨恨啐自己一句,她这回要是活着出去,她就给自己塑个泥菩萨像供着!
好死不死,偏偏让她看到了厅堂墙上挂的斧子锯子砍刀等器具,想来是狱卒日用所备。来不及犹豫,她两步作一步冲上去,摘了斧子就往回冲。
冯修筠见着方才逃难的女子突然又返回,眼皮微抬,枯萎的眸光又焕发出光彩,隐隐闪着波光。
“姑娘,你”
郁晚根本管不及和他说话,两手抡圆,用尽内力狠狠劈下。
“笃!”“笃!”“笃!”
冯修筠内心动容,眼睛生热。这牢门木料粗厚,质地坚硬,即使是做惯劳力活儿的壮汉也一时劈不开,这般生死关头,他与这女子无亲无故,她竟然舍命相救。
“姑娘,你别管我了,快逃吧”
郁晚耳中嗡鸣,听到这老人的声音,却没分心去理会他的话。手上经络凸起,每一斧子凿下去,黑黄的门栏上就深深凹下浅白的砍痕。
灰土还在簌簌掉落。在两人目光都未落及的地方,头顶的楼板正“咔”地裂开缝隙,从一拃长破裂成一尺长。
“笃!”“笃!”“咵——!”
栓绑锁链的门栏终于被砍断,郁晚猛吐一口气,手一撇甩开斧子,迅疾地抽出锁链,一把推开牢门箍住冯修筠的手臂拖着人往外跑,“快!”
冯修筠疾步踏出牢房,手脚利落地跟上郁晚的步伐。
“咔”地一声脆响,刹那间黑压压的暗影堕下,直直砸向两人。
冯修筠瞳孔骤缩如针尖,嘶吼一声:“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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