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停云发现自己站在了学校门口。
没有前因后果,没有疑虑奇怪,自然而然地从混沌中回神。今天是哪一天,星期几,也不大重要。因为他不过是个学生,而此刻不过又是个平常的上学日而已。
书包在背后沉甸甸地拉扯,向前延伸的路引着他往固定的教室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习以为常地看向路边的花坛。
那里面的花果然又开始枯萎了,不知道是第几遍。
它们被整齐地填在狭窄坚硬的水泥花坛里,黄黄蓝蓝的娇嫩花瓣被烧焦般蜷缩成了褐色。它们正在快速枯萎,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花坛里马上又会出现一排一模一样、却完美无瑕的鲜花。
而他也是这其中的一朵,一旦出现衰败就随时等着被换掉,新的填补上来,继续源源不断地妆点学校。
所以,在这里自杀并没有什么价值,徐停云忽然这样想到。
学生是为了学校而存在,孩子是为了父母而存在。即使不小心失去了一个,也实在算不了什么损失,反正总能有新的。
如果真的有人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性而自杀,那他不仅可怜可悲,还出奇自恋和愚蠢。既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别人。
“徐同学,这么说可能有点…嗯——不知道你现在的家庭状况有没有好些?”
徐停云闻声抬头,对上老师担忧的眼睛。他记得她,她是个好人。不过又因为处处想要当好人,反而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被人关心、同情其实是件很容易上瘾的事。徐停云也开始学着享受别人无能自责的神情。
“就算说了,老师也帮不了我的。”徐停云能听见自己招牌的柔弱声音,垂下的视线有些新奇于自己因过瘦而突起的指节。
“老师真的会为了我报警吗?”
这句话有些过了。果然让她立即皱紧了眉头,徒然地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无言回答了他。
不过,她很快又从抽屉里拿出一迭辅导书递过来,作为一种早有预料的补偿,“这是老师帮你选的习题册,挺不错的。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好了,考上大学就…好了。”
考上大学?徐停云抿唇忍住了笑,考大学还真是个灵丹妙药。徐贤说考上名牌大学才算是他的种,妈妈说考上名牌大学他就有出息了,然后老师说考上大学就能离开父母了——而她连这么直白的话都不敢说,大概是想在他父母面前也能做个好人。
徐停云抬眼看向她桌面上摆的相框,虽然只能看见它的背面,但他知道那是一张全家福。
他礼貌地问道:“老师爱自己的女儿吗。”
“当然了。”
“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可乖了,听话懂事,又爱学习。”
看着老师柔和下来的表情,徐停云笑起来,“如果她突然不听话了,老师会怎么对待她呢?”
“我当然会、我们当然会好好交流了。”不知道是不是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敌意,老师立即挺直了她的腰背,面容严肃,甚至暗含恼怒。
“徐同学,不是每个父母都像你的父母,我和他们不一样——”
哔的一声,徐停云在她的话尾按下暂停键,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起身看着老师静止的面容认真地分析到:按照她的性格应该说不出这样的话,这段应该是自己构想的,而非真实存在。
他又好奇地拿起相框看了看,上面却是一片空白。他笑着放下,一点也不惊讶。
这时,门的那头突然传来一阵铃声,引得他走过去,一拉开便踏进了闹哄哄的课间教室。
四四方方的墙壁封装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他的视线直接穿透而过,看见了正趴在桌面看向窗外的徐停云。
我想也没想直接坐到他对面,点了点他的桌子,像个老朋友一样开口:“你在看什么。”
徐停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窗外,他的头发长长的,很不清爽。黑黑的发尾勾在眼皮,看得人难受,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我还知道他这个动作一点也不舒服,因为他太瘦了,骨头膈着骨头。
“我是在观察。”
他竟友好地开口了,我有些惊讶,“观察什么。”
“盒子。”他说,“原来到处都是盒子。”
“你是指,这个教室吗。”我有些想不起来他要说什么了。
“你也是学生,怎么会不明白。”
“从卧室到客厅、出了家坐上公交车,然后来到学校。将来的话,大概会换成办公室。”
“原来,人始终是装在盒子里生活的。”
他这样说着,我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我始终处在一个平稳而安静的状态,后知后觉着,让我不禁惊讶地自豪起来,连看着面前的徐停云也不禁带上些奇妙的居高临下,因为我已经和他不一样了。
“那你能想像在没有边界的家里生活吗,或者没有墙壁的教室上课吗?”
“你做不到的。因为安全感就是和禁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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