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宁楷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不能让他扛下这件事,她要他顺顺利利念完高中,考上心仪大学,这是他那坎坷人生里唯一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他的前途不能毁会这里,绝不能。
可是蒲家人不是吃素的,蒲聿烁的父亲更是只手遮天的大鳄,动他的亲儿子,等于动了他的命脉,他怎会轻易放过。
上官岚暂时没有将那个请求说出来,只把今晚的事发经过讲给他听。
蒲父听完并无多大起伏,他的镇定在上官岚意料之内。虽然他对她表示了歉意,但他或许不认为这是件大事,他只会觉得蒲聿烁愚蠢,选了一种最拙劣的手段去争取想要的东西。
凌晨四点,蒲聿烁转入病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头部伤口只是外伤,没有造成内部损伤。
蒲家上下松了口大气,上官岚也松了口气。
她在蒲聿烁情况稳定后,找蒲父再谈了一次话,请求他不要起诉靳宁楷。蒲父当时并未表态,她明白,他在等蒲聿烁醒来,等他那边的说法,做最后判断。
上官岚没有留下,走出病房时拨了电话给靳宁楷。十分钟后,她将他从医院花园带离,去附近酒店开了房。
她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但洗完澡后困意不剩多少,她裹着浴巾坐到床上,靳宁楷坐在对面的沙发,手肘抵着膝盖,眉眼透出疲惫。
上官岚拍拍床铺,“过来。”
靳宁楷起身过来,她注意到他手背的伤口还没包扎,结了一层血痂,看着怪心疼的。她小心捧起他的手,对着手背轻轻吹气,“吹吹就不痛了。”
其实他根本没喊过疼,可她莫名想要多疼疼他。
轰隆隆——
暴雨在悄然逼近。
靳宁楷沉默地垂眼,抬手触碰锁骨那片浅红齿印,问她疼不疼。
她无言。
他呼吸下沉,干燥指腹摁压上去,力道逐渐加深,由抚摸转为搓揉,好似要把那些不好的痕迹与记忆都为她抹去。
皮肤摩擦生出一些微热的痛意,上官岚轻嘶了声,靳宁楷停下动作。
又一声雷响,雨下起来了。
雨点幽幽敲打玻璃窗,上官岚的嗓音浸在湿雾里,哑哑地:“你不该动手的。”
“他做那种事死了也是活该。”
上官岚眼角稍抬,望着那双沉黑淡漠的眼睛,心口微微发涩,“他要真有个叁长两短,你不止前途尽毁,下半辈子还要在监狱度过,值得吗?”
“无所谓。”
上官岚哽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笨死了。”
泥土里泛出来的浑浊腥气漫进屋内,粘附在肌肤上,她抚抚黏腻的手臂,低额错开视线:“去洗澡,洗了上床睡觉。”
靳宁楷瞥一眼墙上的挂钟,向她说:“你睡吧,我去学校。”
这种时候他还想着去学校,上官岚真要被他气笑了,上手把他外套脱掉,“今天别去了,请假吧。”
……
雨势渐大,陈旧小旅馆内弥漫起一股难闻的霉味,两个人都累了,呼吸着这样的潮湿空气进入了深眠。
上官岚醒来时,窗外一片漆黑,暗沉得如同世界末日。
也许是环境使然,她倏忽陷入一种低靡状态,怔怔望着天花板,思绪混混沌沌。
悄然流逝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思考,如果蒲家一定要起诉靳宁楷怎么办?靳宁楷坐牢怎么办?他的大好人生是不是就因为她被搞得稀巴烂了……究竟是哪一个步子走错,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是不是当初就不该去招惹靳宁楷,那么她就不会成为他命中的变数……
想着想着,她忽而笑了,一个得过且过的人竟然矫情做作地在这个破旅馆里思考起人生。事情发生了,想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不是么。
嗡……嗡……
手机持续震动,来电显示为:爸。
心内悬了一下,她摸到手机,放在耳边接通。
她没出声,听着那方的声音低低传来:“回家来,爸爸有事说。”
上官岚一到家就被上官霆的助理带去书房,房门推开,浓重的烟草味扑鼻而来,上官霆背对站在窗边,指头夹着一根燃到半截的香烟。
助理退步,轻轻关上房门。
上官岚缓步走近,瞥见桌上的烟灰缸铺满烟蒂,每一支都吸到尾端。
上官霆戒烟许久,虽未完全戒掉,但烟瘾比以前小了很多,而今天这种状况,显然是焦躁到一种难以消化的程度,需得借助尼古丁来勉强抒发。
眼睛转向那个高大背影,她唤一声:“爸。”
上官霆吸完最后一口,慢慢转身,将烟摁进烟灰缸。他拿起桌上的文件袋,带她坐到一侧沙发上。
她身上仍穿着昨天的针织外套,领口稍露脖颈,上官霆的视线在那处停留两秒,眸光骤厉。
“蒲聿烁硬来了?”
“他趁我喝醉……还好被阻止了。”上官岚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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