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从化发出一声叹息,“小花儿,你对朕,那只是——”
“不是,我知道陛下想说什么,不是!”易花都早已顾不上彼此身份,想说边说了,“陛下曾言,不以为贵妃爱着陛下,只因贵妃柔情非陛下所独有。但我心中认定了陛下,只有陛下一人,亦不愿与任何人共享陛下身旁的位置。我知道陛下有三宫六院,有结发皇后,有整个天下可供挑选,但我不愿被选,不愿被宠,不愿被应付,更不愿只待在一个精致的鸟笼里苦苦等待!”
此时,易花都已颓然坐在地上,“我可以为了陛下做任何事,刀山火海,上阵杀敌,为陛下生儿育女,奉陛下之命上断头台……只独独不能接受,明知陛下无心于我,却还留在陛下身边。”
易花都哭着看向严从化,“陛下,就让我走吧,孩子可以交给皇后娘娘,我保证断得一干二净,绝不给陛下余任何一丝后患。我是一个武将,我仍有用处,我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余生来保卫大宁。陛下,我无法再这么日日目睹陛下在各宫之中穿梭,待我与待其他娘娘无异,时刻提醒我,我永远也不可能得到陛下的心,我无法再忍受了!”
严从化长久沉默。
他既没有反驳易花都,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极震惊地凝视着他,复杂而深沉,说不出喜怒哀乐。
“十年?”终于,严从化问了一句。
易花都轻轻点头,语气已平静下来,好似一切已如逝水东流,再无任何意义,“十年。”
严从化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几个宫女急急忙忙地凑过来扶起易花都。易花都心神俱碎,只能由她们撑着走回房中。
那日后,京城连着下了半月的雨。
易花都未得获准出宫之令,只能继续留在菲薇阁中。御医仍按时过来诊脉,阁中其余安排一切照旧,但严从化没有再来过,甚至连陈田也没有来。
雨停后,本因贵妃丧事而推迟许久的围猎大会,终于再度提上日程。严从化携京中众将领前往京郊猎场,陪同的还有几位皇子公主,以往还会带着皇后,但皇后近年病情反复,已经很久没有出席这等场合了。
还未去西漠的那几年,易花都每年都会参加,今年则不必指望了。在菲薇阁,能清楚听见圣驾离宫的动静,令他心中极痛。好几次他又命人在园中生起火来,那一套被他多年珍藏的弓箭,每回提着到了火边,却始终未能舍得扔下。
按照惯例,围猎共有十日,但今年似乎结束得早了些。至第八日,宫里便有了预备迎接圣驾的动静。易花都并未多作期待,他已无太多精力去猜测严从化的想法了,腹中胎儿渐重,他每日都深觉疲乏。现在吐是不吐了,食量比未怀孕之前大了不少,但他时时感觉腰酸腿软,气力不逮。他亦有如实向御医反应,御医细细查看一番,得悉他在军营中曾受旧伤之后,嘴上虽说着宽慰的话,面色却显得有些凝重。
易花都倒不忧心自己的小命,心中甚至有了“若是同娘亲一样死于难产,好歹生下来的是龙种,那也算是以身报效大宁了吧”的念头。
他还未理清思绪,菲薇阁迎来了这几个月的第一位访客。
严仁合一身轻便简装,束袖蹬靴,一看便是才从猎场回来的装束。
易花都望着他的背影,惊讶于他与严从化的相似,久久未能出声唤他。
还是严仁合先转过身来,神情复杂地看向易花都,目光落在他圆润隆起的孕腹上。
“参见太——”
“不必了。”严仁合直接打断易花都,大步走入阁中落座,还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易花都无奈依言坐下。宫人谨慎地上前奉茶,之后便依严仁合吩咐散去。易花都不敢说话,只瞧瞧观察太子的脸色。
严仁合察觉到了他的试探,翻了个白眼,“恭喜你,多年心愿得偿了?”
易花都呆住:“……什么?”
“你对父皇的心思,这么久了,你以为我一点儿也看不出吗?”严仁合抿茶而叹。
“……你,你都知道?”易花都始料未及,面色一红,抬手捂住肚子,有些慌乱地抚着,“是陛下让你来的吗?”
“不是,父皇不知道我要来。”严仁合面色晦暗不明,“我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原来他把你藏在这儿了。只不过,菲薇阁又不是深山老林,他既将你安置在此,那多半也做好了纸包不住火的准备。这禁宫之中,可没有什么秘密。”
易花都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那皇后娘娘,也知道了?”
严仁合再叹气,“她知道了。”
“是我有愧于娘娘……”易花都面露内疚,“当年进宫,我也没少受娘娘悉心照顾,多年来蒙她恩宠甚多。逢年过节,她总会记挂着我,还会记着我爹娘生死二忌。此事定叫娘娘十分伤心……”
“母后没有怪你,毕竟若非父皇愿意,又有谁能强迫他于此事?”严仁合语气有些生硬。
“请殿下转告娘娘,一切大可放心,易花都绝非恩将仇报之人,我不会做出令娘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