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仿佛那个倚着门框在笑的少年一下子退得好远好远。
这事,是她错了。
她意识到,在这之前,其实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爷爷书念得不好,想着给她找个有天分的赘婿,留下些许读书人的天赋,而爷爷一个人撑着偌大的家业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时间教导她,对她也不甚苛责。
她没有墨水,总被那些精通诗词歌赋的小姐嘲笑。
她自是不屑和她们做朋友,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只会挥霍钱财。
最是消金的便是烟花之地和歌舞乐坊。
后来,叶可卿养了些伶人,看似沉溺于他们的花言巧语,实则不过是贪图有人关心。
反观青阳尘璧,虽然家徒四壁,可是他的父母都是极好的,令她好生羡慕……
他真的在为节衣缩食的生活而勤奋,为生我劬劳的父母减轻负担。
在他看来,笔墨纸砚得来不易,理当珍视每一笔每一画。
而于她则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只会轻贱,殊不知浪费的是别人的心血。
叶可卿揉了揉有些发黑的眼圈,顶着头上一坨乱草坐了起来。
哎,心情不好影响睡眠。
门被扣响,叶可卿穿着木屐打开门,少年冷着一张脸,眼中常年积雪,冷冰冰道:“收拾一下,吃了早饭上山。”
叶可卿咬着唇“嗯”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两人之间似乎隔阂更深了。
春意正浓。
整个麓山山脉染上了新绿,层峦叠嶂,花木扶疏。
山谷里大片大片的野花绵延十里,在旖旎的春光里云蒸霞蔚。一阵阵馥郁的花香随着清风荡开,把蝴蝶迷醉,袅娜蹁跹。
远处有山泉汇成的溪涧,涓涓流向山下。
青阳捕快掬了一大捧来喝,朗笑着大喊:“好甜,娘子你们快来。”
兰姨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对着相公嫣然一笑。她的脸颊泛着红晕,唇色朱樱一点,头上斜插一雕花木簪,身段恰到好处的丰腴,正是徐娘风韵犹存。
那一笑,霎时漫山遍野的花都失了颜色。
青阳捕快一时看得发愣,拿出水壶满上,屁颠颠地朝娘子大步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牵着娘子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还用自己的袖子擦了又擦,然后目光灼灼地递上水:“娘子渴了吧,来喝水。”
“爹,我也渴了。”青阳尘璧巴巴地望着,一只手提着装有他和叶可卿口粮的食盒,一只手拎着乱七八糟的水壶、油纸伞和空碟等。
“自己打去,多大人了。”只见他爹头也不回,只细声问他娘,“还要吗?热不热?要不要我给你扇风?”
青阳尘璧一噎,听见了一声幸灾乐祸的笑。
叶可卿见他凉凉地看了过来,收敛了笑意。
青阳尘璧努努嘴,示意她取了他的水壶给他打水喝。
叶可卿很想装作没看到,可看在他背的东西有她一份的份上,伺候他一回。
叶可卿在他炯炯的目光下打来水,或许是某些画面带偏了,她对他说:“你蹲低一点。”
青阳尘璧刚要放下食盒的手一顿,默默蹲得低了些。
叶可卿把壶递到他唇边,微微倾斜。
少年垂下睫毛,清冽的甘泉顺着少年的唇瓣流入,喉结上下滚动。
叶可卿停下手,便听见青阳尘璧对她说“还要”,便又喂了一些。
树荫底下。
第九章 假想情敌
树荫底下。
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公子提着衣摆小步往前跑,脚下穿的是男女皆可的蝴蝶鞋,腰间佩戴翡翠玉佩,平添几分儒雅。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手忙脚乱整理帽子的小厮。
离青阳尘璧近了些,公子的步伐顿住了,脸色有些难看,指着那方,声音雌雄莫辨。
“絮儿,那贱人是谁?”
絮儿好不容易追上,喘着气道:“那个是青阳公子家里捡来的孤女。”
“孤女?”公子一脸不高兴,咬着银牙道。
很快此人便敛了怒容,整理了一下衣襟信步走出:“青阳兄,竟没想到是你。”
“室安兄。”青阳尘璧碍于手上无空,微微颔首道。
“絮儿,你去帮青阳兄。”
絮儿得了令,过去一把挤开叶可卿,隔在两个人中间,要去帮青阳尘璧拿东西。
青阳尘璧侧身躲开:“不用了。”
这公子也不恼,习惯了青阳尘璧这般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转过身去,向青阳夫妇行了个晚辈礼。
“二位定是青阳兄的父母,晚辈乃衡王庶子冯室安,和青阳兄是同窗。”
虽然是庶子,那也是皇亲国戚,不是她们这种小老百姓可以接触得到的。
青阳捕快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竟然也回了一个晚辈礼,“哎呀……折煞草民了,您快快请起。”
“不知道伯父伯母要去何处游玩?不若一起。”冯室安背着一只手,打开折扇轻轻扇动,一身尊贵风流。
青阳尘璧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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