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老朋友家看过,冯怡那孩子的情况很不好,特别是最近几天,已经连水都喝不下去了,只能靠输液维持。
不然他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地在这个时候跑来这里试运气。
深度一听就比日常保洁更彻底,他要深度!
“好的,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泠鸢协调了时间,云安带着众人跟上周泉明的车,去到他朋友任鸿潍家。
砰——
刚进门,云安就听到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周泉明顾不得他们,快步跑进去。
“这是怎么了?”
“一一今天还是吃不下东西。”
回答的是任鸿潍的女婿温春生,很是惆怅。
最近妻子的情况不好,他请了假,和岳父任鸿潍轮流守着,可惜情况一直不见好。
“唉,一直不吃饭怎么行呢?她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周泉明叹气,然后想到了什么,跑回门厅迎云安等人。
温春生见家里来了陌生人,有些不解。
冯怡现在情况那么不好,最怕吵怕闹,一向最心疼冯怡的周叔叔,怎么还带了这么多客人来?
周泉明解释道:“我看有人说,一一这种情况可能是环境问题,所以我拜托了云安家政来打扫一下卫生,看看有没有用。”
温春生觉得这个说法和做法都不是很靠谱,但什么都没说,客客气气地和云安等人打了招呼,主动带他们了解家里的情况。
现在他也顾不得靠谱不靠谱,只要能让一一舒服一点儿,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比什么都强。
介绍完家里的大致布局后,他郑重地向云安说:“拜托你们了。”
玉小菇负责卫生,绸春负责这里所有的植物,她则和松羲一起朝冯怡所在的房间去。
笃笃笃。
她敲了三下门。
“我什么都不想吃,不要再来打扰我,可以吗?”
冯怡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浓浓的哀伤。
云安看向松羲。
是大的那种积秽吗?
松羲点头。
没错。
只不过这只积秽和江暖身上的那只走的路子不同。
江暖身边的那只,选择趁江暖整个人生价值被否定的机会,一点一点把她的七情全都吃掉,试图让她变成一个无欲无求、不悲不喜的空壳。
可眼前这只,显然是放大了冯怡的情绪。
哪怕隔着一道门,一堵墙,云安都能通过她说的那句话,感受到冯怡身上流淌出的,几乎实质化的悲伤。
冯怡
◎我不想伤害你◎
云安深吸一口气。
“一一姐, 我是周叔叔请来的云安,想帮你打扫一下房间。”
随着这句话被说出口,屋内凝滞的空气轻轻动了一下。
冯怡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
更不需要人来打扫卫生。
但, 她正要开口的时候, 一股很清浅的香味儿掠过了鼻尖。
那个味道像是被刚才那句话带着, 一起从门外飞了进来一样。
此刻浮在她身边, 给了她一点儿力气。
冯怡捏了一下手,但还是攥不成拳。
她没有动, 继续靠在放了两个蓬松靠枕的床头。
“一一姐, 我可以进来吗?”
那道陌生的,却让她感到亲近的声音再次传来。
死水一样的空气活了一点儿。
“你, 可以进来。”
“那我进来啦。”
云安朝屋内说了一句,然后轻轻推开一条缝, 进去。
松羲拿着木剑守在门外,随时准备支援,同时困着积秽不让它有逃窜的机会。
屋子里很黑。
冯怡没有开灯。
遮光效果极好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隔绝掉了外面的所有光线。
现在天气还很热, 但这里, 没有开空调,连风扇都没有开。
云安适应了一会儿,抬手摸了一下发间的木簪,眨了好几下眼睛, 在黑暗中看见了积秽的轮廓。
那是比黑暗更黑的东西。
云安朝着它在的方向走。
路上,撞到了床角。
嘶——
好痛。
“对不起。”
冯怡的声音传来, 很弱, 很重的同时又很轻。
重的是她话语里透露出的疲惫, 那是一个普通人被很重很重的心事、情绪压着后, 产生的近乎绝望的疲惫。
轻的是她话语里的力量,她似乎想要彻底放弃自己。
不想再挣扎了。
冯怡的确很累。
她很疲惫,有一种苍白的无力感。
就像一只蚂蚁面对一场海啸般无力。
她什么都做不了。
但在听见云安撞到东西倒吸冷气的声音后,冯怡缓缓伸出沉重的手,打开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过的台灯。
黑漆漆的屋子里第一次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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