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有了一点点动静。他低低地轻哼一声,缠上来压着她的半个身躯,问道:“昨夜……跟……说什么了。”
薛玉霄接见李清愁时,虽是轻手轻脚地起身,但裴饮雪的感知十分敏锐,岂能不知?他为了不让薛玉霄担忧,所以才假寐装睡,没有作声。
薛玉霄道:“太原来了军报,我此前调过去的明圣军擒捉拓跋慈,取得大胜。”
裴饮雪的思绪瞬息清醒。
他忽而起身,抬眸看了看她,见她容色并不疲惫,于是略微放心,依靠在榻上,对薛玉霄道:“妻主如何决策?”
薛玉霄道:“我欲亲征。”
说完这四个字后,她的目光向下移动,看了看他的身躯。
裴饮雪注意到她的视线,先是沉吟片刻,随后道:“女子立身于天地,自然为苍生万民福祉着想,为彪炳战功流传百代着想,妻主有亲征之意,一则建立士气、威慑敌国,二则可建万载之名,这样很好。”
薛玉霄反而有一丝意外:“你如今情状,我将你留在京兆,裴郎……”
裴饮雪抬手抵住她的唇。
他低低的吐息,一缕微凉、带着柔意的呼吸落在她的唇间。裴饮雪贴近过来,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抵着对方的额头闭眸道:“你连自己的安危都能舍忘在外,我却不能忍受?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如果有,也不能称是与你相配了。”
他并不知道薛玉霄也有速战速决、解决他身上病症的意图。
就像李清愁说的。薛玉霄为将帅的才能当世无双,裴饮雪对她敬之爱之,自然不会做将妻主阻拦在宫内的绊脚石……凤君之德,在于贤惠辅佐,裴饮雪比她自己更要在乎妻主的百年身后之名。
亲征鲜卑,收拾山河,这样的功勋足以盖过所谓的“篡位夺权”之罪,所建之功,都会被详细记载于史书之上,世上没有比这个再好的方法。
“只怕我军建功情急。”裴饮雪对她道,“有妻主后,对鲜卑之战常有捷报。这样情势逆转之时,正是大浪翻涌、人情莫测之刻,将军、都尉,唯恐不能在陛下面前逞勇杀敌,抢夺功勋,所以这次倒不必监斩督战,反而要控制住中军和先锋,谨慎行事,切莫因为抢夺功劳而相斗。”
这想法与薛玉霄估量得差不多,有裴饮雪意见相同,她心中更为镇定,微笑道:“有强悍外敌时,内斗可以消解。而敌弱我强,人的劣根性便会变本加厉。”
“不错。”裴饮雪道。他颔首认可,说完后又忽然问,“此事李将军可曾对你说?”
薛玉霄叹道:“未曾,她也有些迫切之感啊。”
裴饮雪顿时更为严肃,他正坐起来,因为孕中身体柔软沉重,维持这个姿势会牵连腰肢酸软。薛玉霄见他如此,便伸手半环着他揉腰。
裴饮雪将身躯支撑在她的怀抱和手臂间,提醒道:“李将军年少封侯,加封车骑将军,位次上卿,或比三司,我唯恐她建功气盛,反而失手,妻主一定多加提点。”
薛玉霄道:“她对权位并没有太过看重之意,我倒是怕她因为收复故土心切,才会落入下风。”
如今的剧情已经完全偏离原著了,她虽然相信李清愁的能力,却不会觉得她无所不能。
不过现下的文武百官和东齐百姓,倒是都觉得她们陛下无所不能……
两人在榻上低声交谈片刻,天色渐亮。薛玉霄起身更衣,前往勤政殿议事。
她不想让裴饮雪起身,免得天冷受凉,便让屏风等候的侍奴近前来。裴郎就卧在床帐之内,在微微晃动的帐幔间凝望着她的背影。
薛玉霄身形高挑,登基后也没有荒废骑射。腰身由一条三指宽的玉带拢起,嵌扣收合,勾出一把劲瘦窄腰。她的长发重新梳理成高髻,配龙凤冠,插金龙衔珠簪和凤凰十二尾流苏,每一道装饰都极尽煊赫,权势压人。
旁侧的侍奴屏息静气,不敢出一声惊动。近侍接过一件玄面红底的寒梅细绒披风,拢到陛下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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