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薛玉霄会陡然怀疑自己所做的正确之事是否真的正确。不过她知道有一件事她没有做错过……伤痕累累受尽折磨的裴饮雪,被她一路珍藏至此,他的身上没有被世道年轮践踏的伤痕,没有受到辱没和鞭笞。
梅花抖落一身风雪,仍然安稳地栖于枝头。
当夜,红烛高烧。
薛玉霄没有放他去椒房殿,把人留在了她所居的太极宫。这是两人第二次成婚……不,具体来说应该是第一次吧。薛玉霄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从脑海中努力回忆原装的薛三娘在娶夫的时候做了什么,想要参考参考,然而刚想起来,她就马上拍了拍脑子。
不对劲,这是在跟谁学呢啊!那家伙不是捆绑就是鞭打,薛玉霄啊薛玉霄,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对人拔剑时、起兵夺位时、被废帝所误之时,她心中都没有如此明显的急切跳动。薛玉霄摸了摸门框,闭上眼给自己下了一会儿暗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成婚这么久……不就是实战吗?她熟读学习资料,肯定能得心应手。
她走入门内,从如意园搬来的青镜映照着凤榻,吉服垂坠在榻上,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星夜无声,恍若初见。
兰露柳风堆落花(2)
镜面映照着烛台。
昏黄的光晕笼罩住整个寝殿。将艳色的吉服、被褥、帐幔,覆盖上一层烛影霞光。霞光之下,是他静谧地坐在榻上的身影。
她有时会产生一种很不恰当的联想。裴郎像是一盏烧制出来、宁静地摆在案上的瓷器,她将他珍存在身边,只有敲击时,他才会徐徐的、温润地回复她悦耳的脆响……薛玉霄走到他身前,没有撩起盖头,她在裴饮雪身侧坐下,垂头拉住他的手。
两人的手指极为融合默契地交织在一起,薛玉霄捧起他的手指,在霜白的指节上摩挲出薄薄的笔茧,还有他时常翻阅账本摩擦出的痕迹。她将裴饮雪的手拉起来,轻轻地用唇锋印在他的手背上,低语道:“这件吉服才衬你。”
红衣上绣着凤凰的图腾。他摸上去还是那么冰凉,肌肤和气息都渡过来一层清寒冷意。她的唇印在手背上,像是带着一层灼烫的火焰,热度从表面的肌肤深深地潜入进骨血当中,每一根脉络、筋骨,都随着清淡的一吻被融化掉了,暖烘烘地被焐成一片春日池水。
他的手指轻微蜷曲起来,随后又缓缓舒展。裴饮雪拉着她的手挑开盖头,艳色从他的墨发之间飘摇而下。
薛玉霄认真地看着他。
还是那双凝如清冰的眼,薛玉霄忽然很想亲一亲他的眼睛。
她这么想着,自然也下意识地靠近去这么做。不过在她碰到那双眼眸之前,他的手便依附过来环抱住她的腰身,试探地、带着一点儿小心地轻轻蹭过她的唇角,随后又点水一般亲了一下。
“妻主……”他低声唤了一句,“妻主……”
裴饮雪重复了一遍,他像是一条柔软至极的藤蔓,随着依依的低唤声攀附上她的身躯。这分明只是很平常的两句呼唤,他每日都可以叫,可以叫上千千万万次,但在灼烧的喜烛之下,这几个字还是让人陡然间攥住了心口……他无缘无故的感觉到一股酸涩。
裴饮雪的手腕勾住她的颈项,抚摸着薛玉霄墨黑的青丝。他轻轻地解开她发尾上的绳结,将一股发丝解落在手中,因为克制嗓音里那点涩意,声音蒙上一层淡淡的沙哑:“……薛玉霄。”
薛玉霄墨眉微挑,抵着他道:“……你身上,好冷啊。”
她的呼吸落在对方的脖颈上。
“我以前不觉得自己冷。”他道,“好妻主,你伸手给我暖一暖。”
裴饮雪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薛玉霄怔了一下,看他立即垂下眼帘,泛红的眼尾避开烛火红霞,他伸手解开吉服的衣带,因为太过紧张、太过投入,他明明很认真地解衣,系带却还是缠在手指上,半晌都没有打开。
薛玉霄并不帮他,只在旁边凝望着他。这份视线的存在感十分强烈,裴饮雪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她的目光下,他深深地呼吸,耳尖慢慢热烫起来,掌心反而攥出了薄薄的汗。
半晌,他忽然停手。
“怎么了?”薛玉霄饶有兴致地问,“要不要我帮你?”
裴饮雪抿了抿唇,他的手慢腾腾地摸过来,拉着薛玉霄的手指落在系带上。这些话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他如此矜持、如此含蓄,却抛弃一切深刻在骨子里的教诲,抛弃他多年修成的冷淡本性,如同撬开自己的蚌壳,将鲜美而易受伤害的柔软内部展现出来。
甲胄尽碎,他掏出此生不曾示于人前的柔顺和爱慕,他的心水淋淋、湿漉漉的,全无防备地放入薛玉霄手心,任她揉捏,这道清透的嗓音已经被灼伤了,喑哑得愈发厉害。
“妻主……”他说,“帮帮我吧。”
薛玉霄心中猛地狂跳了一下。
她咽了一下唾沫,轻而易举地勾出吉服上的系带。带子落在掌中,于是这件凤凰图案的外衣也落入榻上,露出他修长白皙的颈项和瘦削的肩。薛玉霄凑过去摸上衣襟的第二重系带,看起来仿佛很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