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躲避的徐州官员,根据那几个官员的口述,徐州牧王赜在弃城而逃时,被鲜卑人擒捉,当场投降叛变,泄露了整个徐州的军备布防。
将士们虽然懦弱不敢迎战,但总不至于连一个守城之人都没有,布防一泄,那股微薄的抵抗力量也被摧枯拉朽地吞没了。
王秀盯着信报,半晌不语,她咽了咽喉间散着腥气的血,将书信递给李静瑶,平淡道:“李氏女皆虎将。”
李静瑶闻言一观,面露笑意,看到后半段才收住笑容。
王赜出身名门,她虽然是地方长官,但因为她的表姐就是当朝丞相,每逢大节也常常入京,或是述职、或是参宴。她对京兆豪族的了解并不少,能够从军士的旗帜和披甲率上认出军队归属——这个人虽然贪生怕死,但对于鲜卑人来说,却是得知敌情的好渠道。
薛泽姝道:“此人去年还曾入京!在千秋节宴上见过我的女儿、知道她在水寨上的功勋,她叛变投降,定会怂恿那些胡贼针对霄儿。若是她伤了一根头发,我要你们王家——”
她本是气势汹汹,但说到这里,王秀都没有反驳回绝,而是掩唇闷闷的咳嗽。薛泽姝气势一顿,忽道:“你的病还没有好?”
王秀咽下咳意,跟李静瑶道:“司农卿,冬夜深寒,我就不留你了。”
李静瑶心知两人有事相商,又看了一眼军报,当即拱手告辞。
她离去后,四下愈发静寂。一旁的王氏幕僚上前,给丞相披衣。王秀没有躲避,慢慢地系好披风,道:“我请医师看过,积劳成疾,大限约在三年五载之间。”
薛泽姝心中轰然一声。她跟王秀过不去是一回事,但多年与丞相共事之谊又是另一回事儿。她立即追问:“什么意思?”
“此战不会持续太久,因国力之故,我们不能一味穷兵黩武。”王秀道,“一年后,也许是几年后……我们兴兵再战,收复燕京,那时,恐怕就是你女儿挂帅,你来做这个总指挥……”
薛泽姝打断:“崔七公子恰好在太平园过年。”
“此乃天命所制,非人力能强求。”王秀道,“医治也只是拖延时间,想要不费心力,唯有告老还乡一途。”
“王秀。”薛泽姝听出她的话语中有几分暗中悲戚之意,直呼其名,干脆利落地问,“你一生从不示人以弱,难道有事求我?”
王秀沉默片刻,道:“我想请你为薛玉霄来放鹿园提亲。”
短短一句话,把薛司空的耳朵都要炸聋了。她用那种难以理解的目光审视王秀,绕着她走了一圈,道:“你说什么?”
王丞相面无异色,仍旧沉寂寡淡:“你可同意?”
薛泽姝皱眉道:“我女儿在外凶险征战,尚不知胜负。我不能在这里淡然为她议亲。”她说到这里,想到王珩的品貌,心意略有动摇,却又马上说,“霄儿爱重裴饮雪,就算你家公子冠绝陪都,不能得她的心意,又有何用?再者我们婚约已退,如今再上门议亲,岂不惹人耻笑。”
王秀静默地看着她,道:“要是我愿意下帖,亲自送嫁妆入太平园呢?”
男方向女方“下聘”,此事从未有之,连薛泽姝都一时震住,怔怔不语,她回过神来,道:“不顾门楣扫地?”
王秀道:“出了这样一个叛徒,族中尚且不觉颜面尽失,我为儿子议亲,怎么就是门楣扫地?”
薛泽姝良久不语,随后道:“待我写信问一问霄儿的意思。迎娶正君是终身大事,裴饮雪为拒绝陛下赐宠敢饮毒酒,裴家公子看起来贤惠,实则刚烈好妒,这是霄儿的爱物,我不能擅自决断。”
源于对薛玉霄的宠爱,她对裴饮雪也有几分爱屋及乌。
王秀闻言却没有流露出放松之意。虽然只是短短数面,但她知道薛玉霄对珩儿并没有太多情意,此人不过是一贯为人随和温柔,看起来容易亲近罢了。
要是薛泽姝为了夺得颜面上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准备看她登门的笑话,这样王秀才会高兴,但她居然保持冷静,能够写信询问女儿的意见,那机会反而很渺茫。
王秀闭眸又睁,继续道:“还有一事求你。”
能让丞相大人用“求”这个字。哪怕薛泽姝想象了很多次这种情形,但真到了面前,她只感觉一阵令人窒息的寂寥孤寒之气。
千军万马避白袍(1)
薛泽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道:“你说。”
王秀看着她的面容,道:“若是此事不成,请你收王珩为义子,从此与薛玉霄姐弟相称。要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请你看管王珩,帮他招赘,我愿以厚礼谢之。”
但她知道,金银财帛并不能动她的心,如果薛泽姝答应,原因只有两人共事多年、以及对王秀本人的安抚。
薛泽姝道:“只要你善加保重……”她说到这里,见王秀沉静无波的眼神,话语逐渐降低,慢慢消散至无声的境地。
两人并肩而立,冬夜的寒风扫过放鹿园,在园中掠起松柏簌簌,自不远不近处,响起几声鹿鸣,星光隐隐,乌云掩月。
二十年来鬓已斑,山河仍是,旧山河。
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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