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感,哪怕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他本该喜欢上的就是一个江湖侠客,而她集万千宠爱的背后,却干系着一个家族的兴盛和衰落、士族与皇权的彼此制衡,她无法潇洒地一走了之,更何况,她心里有裴饮雪。
崔锦章缓缓吐出一口气,又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我想要你做什么。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不后悔……要是一直憋在心里,有朝一日离开京兆,我一定会后悔莫及。既然你只把我当朋友,那我们就……就一直当好朋友。即便不能同行,我愿与你终生为友……好吗?”
他说完这些话,还十分谨慎地、试探地问薛玉霄的意思。
薛玉霄叹息道:“七郎,人遇到令自己内心烦忧的人事物,应该即刻抽身,眼不见则心不烦……”
她劝了半句,崔锦章的眼眶便瞬间红了。他压抑再三,终究还是没忍住,突然起身撞进她怀里,把一身从容、衣着不乱的薛氏少主推倒进雪地里,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喊道:“薛婵娟!你有没有心啊!”
薛玉霄一时不好还手,满头簪钗都缀上了残雪,她握住崔七的手臂:“……我是真心为你考虑……”
“你不是!”他大声反驳,气得想咬她一口,但怒到一半,望着她的眼睛又怔愣地呆住了,他的眼睫垂下来,被泪水沾得黏连在一起,突然哽咽了一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薛玉霄才要扶他起来,就被崔七抱住大哭。他哭得抽抽搭搭的,连其他人都惊动了。
薛玉霄手足无措,连忙安慰,听到声音出来的薛明严立在门槛外,不知道前因后果,命侍奴给两人整理衣着,开口道:“三妹,你多大了还欺负人家?要让着小郎君。”
薛玉霄顾不上解释,先顺了顺崔锦章的背,把手帕递给他,随后才回头对二哥道:“我真的没有欺负他。”
崔锦章缓过来,声音沙哑,语带哽咽地告状:“薛二哥哥,她就是欺负我了!”
薛玉霄:“……”
薛明严走了过来,用责怪的眼神看了看薛玉霄,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两下,哄小孩似得拉住崔七:“二哥哥帮你报仇了,她是不是跟你玩没让着你啊?”
崔锦章看了看手帕,没舍得用,拿手背擦掉脸颊上的泪痕。他居然真吃这一套,嘀咕道:“她什么都不答应我。”
薛明严:“你要霄儿答应你什么?”
崔锦章卡了一下:“……她说不想跟我玩了。”
薛明严看过去。
薛玉霄没想到他还有这么能随机应变的时候,叹道:“冤,实在是冤。”
薛明严轻声说:“你这么个为官作宰的娘子,还跟我们小郎君置气。七郎顶多爱吃点东西,要什么你不能给?”
薛玉霄只好道:“我怎么会不答应七郎,我也愿意跟你终生为友。”
崔锦章盯着她:“真的吗?你不会因为……所以就再也不跟我说话了吧?”
薛玉霄说:“真的。”
两人打了一圈哑谜,薛明严都没完全听懂。他的目光在三妹身上顿了顿,又看了看崔七,满肚子的怀疑和问号。不过薛明严倒没有直接问,只是说:“母亲还说等你醒了去见她,你们商量正事呢。怎么弄一身雪?”
崔锦章后退半步,躲在薛明严身后,把自己藏起来。
“没事。我不小心摔倒了。”薛玉霄随手整理了两下,“母亲不会介意的。我去见她了,你看着点七郎别让在外面玩了,他们这么大的男孩子逞凶斗狠,最容易出事故。”
“小郎只有嫁了人才安分点。”薛明严笑道,“你去吧。对了,裴师弟呢?”
崔锦章缩得更严实了。
“有点小事,一会儿快晚饭的时候应当能过来。”薛玉霄边走边答,转入主院去见母亲了。
薛玉霄将她跟谢馥说的话告诉母亲,两人谈了一会儿朝政。天色将晚,腊月三十的灯笼将园子映照得如同白昼,月光皎洁,红霞满地,众人一起用晚饭,连在外头不知道哪儿跑了一天的崔明珠都提前回来。
院外有管事在给侍从们发放年节的赏钱。
这顿饭格外丰盛,正宴过了,薛司空回去休息,男眷们重新组了一局,到内帷屏风里去吃。
裴饮雪在岳母面前,自然处处注意形象,注意力都放在照顾薛玉霄上,并没怎么好好吃饭。二哥一过来叫他,薛玉霄便低声道:“你陪他们去吃点东西,别饿着。”
裴饮雪先是点头,随后忽然问:“你跟崔七怎么了?”
薛玉霄怔了一下:“……你看得出来?”
裴饮雪道:“你们平日里说话都是正常模样,怎么今天他一过来你就假装吃得很用心?我从没见你吃得那么认真过。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争执,生了点气?”
薛玉霄欲言又止,无奈道:“是有点争执,但没有生气。”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侍从屏风内走出来,把一碟挑好刺的鱼肉放在两人面前,旁边附一字条。
裴饮雪看了她一眼,在薛玉霄的注视下伸手打开,见到上面写着:
“此鲂色香味俱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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