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在谢馥耳畔低语片刻。
谢馥颔首,令内侍退下,从棋篓中取出两个子放在旁边,认输告负。她道:“薛卿这一夜所诉说的国策,令朕感慨甚多啊。”
薛玉霄看了一眼棋子,转头看向香炉,炉中已经密密地铺了一层香灰,线香不知道换了几轮,又燃至末尾。
“陛下……似乎不是为了询问国策,才留我到此时的。”
谢馥道:“那能是什么原因呢?爱卿多虑了,我从来不曾怀疑你。”
薛玉霄轻笑一声,语气无奈:“能换得陛下的安定信任之心,真是让臣疲倦劳累啊。”
两人不再下棋,谢馥派人送凯旋侯回府。
薛玉霄没让人送,独自起身整衣,踏出暖阁。她走出归元殿时,正与入内觐见的谢若愚迎面相逢,在她身上嗅到一丝血腥气。
她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对方周身。
谢若愚拱手行礼:“侯主,陈郡一别,风采更胜往昔了。”
薛玉霄微微一笑,道:“谢大人才是风采更胜往昔。”
说罢便告辞离去。
她在宫禁处取回佩剑,登上等候在外的马车,车内正是改换衣装、一身青色冬衣、捧着手炉的裴郎。裴饮雪见她上车,将手炉递了过去,道:“这局棋真是下得人心思震荡,肝肠寸断。我跟母亲说在宫外等候你,没有惊动别人。”
薛玉霄接过炉子暖了暖掌心,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抵住颈窝抱了抱他,低声道:“没有伤着你……我就放心了。”
紫陌红尘拂面来(3)
他新换的衣衫上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全无丁点儿冬夜等候的寒意。
薛玉霄抱稳了他,心中盘桓不定的忧虑终于缓缓落地。她知道裴饮雪是见过世面、足以镇定不乱的。他是一位好的谋士,办的事很少有不成功……但理智上的相信,却不足以令人彻底放心。
她抓住了裴饮雪的手,暖炉没有在他的掌心留下太多的暖意,薛玉霄下意识地握紧、再握紧,手指与他修长微凉的指节交扣住,说:“情况如何?”
马车车轮滚动,清晨拂动的微风顺着窗隙飘进车内。裴饮雪空闲的那只手抬起关窗,另一边与她十指交握,转头低语道:“谢若愚此人其实不可信。她心中虽有出人头地的想法,但因情势所迫,唯恐不能入京所以动手。本质不过是与我们周旋而已。一旦事发有变,她极有可能临阵倒戈。”
“我知道。”薛玉霄道,“我何尝不是与她周旋?谢若清的命是她的投名状,我收了。来日此人也有可能将这个消息当成交给谢馥的投名状,不过看我们两方谁的诱饵够足……她要在我与陛下之间吃到鱼饵,还真是颇有难度。”
“哪怕故意上钩。”裴饮雪道,“恐怕也所图不小。”
薛玉霄微微一笑,轻言细语道:“龙椅上的那个位置,谢氏宗室应当比我更加觊觎。只是她们被皇族正统一力压制,只能辅佐拱卫,没有外力介入,怎么能真的暴露出狼子野心?谢馥是一个多疑的人,她很快就会发觉,身后怀有血缘的宗室,不过是另外一头时刻准备从她身上啃下一块血肉的恶狼……哎呀,还是我这位爱臣心地纯善嘛。”
裴饮雪看着她,无奈道:“心地纯善的好妻主,跟陛下整夜对弈的感想如何?”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薛玉霄就感觉到一股心力交瘁之感,她埋头抵在裴郎肩上,闷闷地吐槽一句:“她根本不怎么会下啊!”
裴饮雪闻言一笑。
“我让了七个子。”薛玉霄环住他的腰,语带怨气,“不知道那些宫廷棋士是怎么跟她下的?难不成一个个演技出众,可以让皇帝陛下以为自己棋艺高超?……不过谢馥其实自知不精此道,见我让子也并未推辞,否则我怎么好跟她对弈到天明,直至香尽灰满啊……”
裴饮雪抬起手,动作很轻地回抱住她,轻道:“看你倒是十分受苦。”
他的手心落在后腰上,隔着厚厚的衣衫,只留有若隐若现的些微痒意。薛玉霄的心弦仿佛被这触碰浅浅地拨动了一下,她看向裴饮雪,盯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地挪开,迟迟地回了一句:“过了这个年……有一件大事会发生。但我不确定到底会不会按时发生,让我们安静地等一等吧。”
裴饮雪面露疑虑,他下意识问:“对你是否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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