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生气恃风雷(4)
薛玉霄的手指被他冰凉的指节穿过,指腹的肌肤缓慢地摩擦过去、扣紧。她胸腔里那颗心仿佛也被轻轻收紧、珍存爱惜地捧在掌心里。
薛玉霄顿了顿,回答说:“我倒是想睡,睡觉乃是人生一等一的乐事,只是公务繁忙,暂没有停歇的机会。”
裴饮雪道:“确实繁忙……明日要去清查琅琊王氏?”
那可是王丞相,当今重臣中首屈一指的凤阁尚书令,学生故旧为数不少。裴饮雪很担心她碍于丞相颜面,受到王氏族人的为难。
薛玉霄却不做此想。王丞相并非短视自私之人,大概并不会为难于人,就算真的为难,她也大可跑去太平园哭诉一番。司空大人的战斗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握着裴饮雪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是。不过你放心,王丞相眼光长远,胸襟宽阔,我猜她不会亲自露面。而且……我哪有不理你?”
裴饮雪注视着她的眼睛,他凝如清冰的眼眸与她相对,流露出一种稍稍可怜的伤心之意。然而他却不说什么,只是再度埋入薛玉霄怀中。
裴郎身量高挑清瘦,俯身低头拥着她,如同一只亟待安慰抚摸的小兽蜷缩身躯,窝在她怀里。薛玉霄莫名咽了下唾沫,她的手抵着裴饮雪的线条秀润的脊背——隔着一层飘如流云的霜色细葛长衫,抵在他隐约能抚摸出的脊柱线条上。
裴饮雪并不同王郎病弱,他虽天生寒症,身体却还很合度趁手——腰身窄韧,肌理光滑,带着一股如初冬微雪般扫过面颊的气息。薛玉霄的手臂环过去,半抱着他,旁边的灯烛就那么静谧地、无限沉寂地燃烧着。
烛火下,是裴郎乌黑的长发。
在灯烛燃烧的哔剥微响中,薛玉霄伸手取下他收拢束发的玉簪,一片漆黑柔软的青丝便落入手中,缠绵如流水地绕着她的指尖。她低下头,嗅到裴郎身上淡淡的幽冷梅香,轻语道:“怎么今日这么……这么……”
她读书破万卷,一时竟找不到恰当的字眼,只好含蓄道:“对我这么亲昵。”
其实她想说“这样娇气黏人”,但这四个字落在裴饮雪身上,让薛玉霄生出一种轻佻玩笑的不庄重感,她情不自禁地收敛了用词。
烛芯微晃,灯影摇摇。
裴饮雪低叹道:“我若再不同你说几句话,我之妻主将成朝廷的妻主了,原来做薛家夫郎,不仅要防圣上忽然赐婚、遣送男奴,要防着士族郎君们对你暗送秋波,还需与文书圣旨争夺宠爱……”
他说着,双手抱住薛玉霄的腰,略微挪下去一点,侧颊贴在她的胸前,听到“砰砰”的稳健心跳,心声磅礴动人。她柔软的胸脯抵着他的耳根,磨蹭着那块薄薄的、极易磨红的肌肤。
裴饮雪贴着她闭上眼,说:“……你就是没有理我,还想狡辩。”
薛玉霄的手指没入他的发丝间,唇角微扬,低柔道:“凡事总讲一个证据。”
裴饮雪道:“晨起鹤鸣,我让你吃了东西再走。你嘴上答应,却洗漱后就出门了,只想着清查户籍的公事,我叫你时,你都没有应。”
薛玉霄微怔,她在满脑子杂乱琐事中捋了捋,拽出此事,似乎确实发生。她道:“真有这回事么?”
“有的。”裴饮雪耳根发烫,他觉得自己太过斤斤计较,全无往日之开阔,但还是说了出来,“不理我也就算了,连生死之交的好姐妹也不理了吗?李掾的书信送过来几日,你搁置不看,是不是还生气呢?”
不待薛玉霄回答,他伏在她怀里微微抬头,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地贴上去,薄唇很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的唇瓣、蹭了蹭线条流畅的下颔,声音愈发低微、却又愈发温润入骨:“真的在生气?我来哄哄你吧。”
薛玉霄本想说“什么书信?我怎么不知道”,话到嘴边,被这么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啄吻打断。她视线微滞,目光笼着裴饮雪的面颊,抬手摸了摸被亲了一下的地方,忽觉想要说出来的话卡在喉咙里,炽热地、蒸腾着一种无法理解的热意。
初冬之夜,纵有温暖炭火,也不该感觉到每一个字都沾着翻沸滚烫的热意。
薛玉霄喉间微动,将干渴的炽热感压下去。她已经忘了裴饮雪在说什么,只问他:“哄哄我吗?你这般孤高离群,不与世俗为伍,还知道怎么……哄好女人吗?”
裴饮雪看似步步接近,实则已经使尽解数、黔驴技穷。他最多不过是轻轻地亲她一下以作引诱,再过分的举止实在无从想象,便默默从她怀中起身,灯烛映着他欲脱离的影子:“我现在取书去学就是了……”
他却没能离开。
映在墙壁上重叠的照影中,薛玉霄忽然一把抓住他近在手畔的衣襟,将裴饮雪拉了回来,她的手顺着衣襟绕住腰、按着背,猛地翻身将他抵在竹席上,长发如帘般散落至裴饮雪身上——她腰上的环佩叮当而动,像是某种禁忌开释的铃响。
薛玉霄的手按住他的后颈,低头封住他未说完的言语。她觉得喉咙里的热意无处发泄、无可消散,唯有贪图他身上这点冰凉之气,才能咽下这股陡然而起的烈焰。
两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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