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笔走龙蛇,风骨峥嵘,有一股极为潇洒恣意的风流态度。
百官发出一阵阵恭贺道喜声。
在众人之间,薛泽姝慢慢续上之前的话:“只有陛下的字能胜过你。”
薛玉霄点头参详。她倒不觉得自己写得真有多好,更多地把母亲的赞美当成滤镜在发挥作用。她上前一步,准备按照接下来的流程去题字,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慵懒得像是没怎么睡醒的男声。
“司空大人营建的寺庙,是让薛三娘子题字么。我从未听说过三娘子在书道上很是精通,要是并不精于此道,岂不是毁坏了司空大人的辛苦,从锦上添花,变成了画蛇添足?”
薛玉霄循声望去,在皇帝身边见到一袭醒目红衣,他对着佛陀合掌拜了拜,动作随意,并不太符合佛教礼节,谢不疑转身看她,眉目间的丹砂艳丽绝伦,唇角微扬:“要不然让我写吧?我对佛教经典还算熟通。”
“四郎。”谢馥皱起眉头,意思意思地阻拦了一下,“不可无礼。”
谢不疑挑了下眉,视线落在薛玉霄身上,口中却对皇帝道:“皇姐,不然我跟薛三娘子比试一番?要是我赢了,大菩提寺的题字就让我来写,如果我输了……”
薛玉霄心想,赌注什么都好,你可别说要嫁给我就行。
他琢磨了一会儿,没有想出合适的注,便道:“任凭三娘子处置。”
薛玉霄道:“处置不敢,四殿下想怎么比?”
谢不疑脱离了皇室范围,走了过来。他先是朝着薛司空致意,随后在薛玉霄面前来回踱步,仿佛思考,悄声道:“崔七郎的老师葛先生曾言:‘若纵情态欲,不能节宣,则伐年命’,以这个为题,辩难可好?”
薛玉霄额角青筋一跳,忍不住蹙眉低语道:“谢不疑,这是房中术!”
谢不疑笑出声来,旋即在众人面前高声宣布:“明月主人最擅长讲故事,我们就每人讲一个佛教故事,精彩者胜,如何?”
薛玉霄吐出一口气,她还真摸不准这人脑子里都在转什么、到底要出什么牌,但总比光天化日下开始讲房中术要好吧?她当即应允道:“好,请四殿下先。”
常恨人言太刻深(1)
谢不疑所说的话,令在场众人颇有微词。其一,大菩提寺乃薛司空营建,在石碑佛壁上题字者,本就属于司空大人抉择范围内,她让自己的女儿来做,合乎情理,无人不满。其二,四殿下素来放浪不羁,作为男子,这绝非当世之人心目中应有的皇室男子形象。
向来都是皇室与士族引领风气,他这样的做派,难免令人担忧让其他小郎君纷纷效仿,招致不宁。
也有人觉得,薛玉霄虽然文武双全、堪为奇才,但题字之事还是要专注钻研书道的大家来做,毕竟是留有痕迹、让信众们日日目睹的地方,若是庸碌平平,反而毁坏了司空大人的心血。
“要是没出那件事……”有人叹息道,“芙蓉娘子精研书法,这本是她扬名的好机会。”
这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芙蓉向后望去,后方的几个书令史噤声不语,纷纷低下头去。一旁萧平雨凑过来安慰道:“你别伤心,起码此刻被四殿下为难的不是你……”
李芙蓉低哼一声以作回答,她的视线落在薛玉霄身上,透着冰凉的审视,似乎时刻准备着等她败下阵来开口讥讽,又仿佛随时都能上前去,代替她接下谢不疑的挑战。
在大菩提寺的壁画穹顶之下,谢不疑踱步思量片刻,开口道:“延州尚且保全之时,四海安宁,歌舞升平。坊间流传有一个传说,在河畔溪流的交汇之处,常常有一个年轻俊美的郎君踽踽独行,于河边漫步。”
他在薛玉霄面前徘徊,红衣的衣摆似有若无地拖曳轻扫过地上的砖石,如同他口中所提及的“独行郎君”。
“此君身量颀长,生得温润俊秀,眉目如画。河畔过路的旅人争先观看,到了夜晚,只要有妇人寻找过来,他便解开衣衫,布施一切人淫——”
“四殿下!”
“陛下!”
群臣中响起几道制止的声音。
谢馥面带笑容,抬手向下压了压。这只是个小小的“玩笑”,就如同薛玉霄上一次在朝堂上认领笔名跟她开的那个“玩笑”一样,都不具备让彼此伤筋动骨的杀伤力,但没关系,她愿意陪薛卿下这一局棋,给薛玉霄出难题,这是为数不多可以引起她兴趣的事情。
谢不疑话语微顿,向四周扫视过去,他眉心的朱砂明艳非常,昭示着他还是个纯洁无瑕的处子之身,证明着他的“清白”,而他口中的故事——不过是佛教传说,是那些书籍经典描述出来的故事,从他口中说出来罢了。
“他以肉身安抚众人,与之交合者,很快就忘记了尘世的欢爱欲望,忘却了蓝颜男色,逐渐永绝其淫。”谢不疑望着薛玉霄的眼睛,“因他多年狎昵荐枕,来之不却,延州时人称颂纪念,将他当成一位发慈悲善心的倌人。所以此君死后,众人悲痛非常,合力将他埋葬起来。又过了几年……”
他身上染着淡淡的桃木香气,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两性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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