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摩擦不断,却也还是彼此克制着,表面的平静倒也还能维持。
转眼便到了第三年上头,那年寒食节刚过,都中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姚恪二叔的长子当街策马,冲撞了一个老妇人,那妇人本来年纪就大了,竟当场一命呜呼在了马蹄下。
这件事若说与姚恪有什么干系,实则不然,若说没有关联,到底也是他堂兄。
姚家自从姚信战死以后,两个叔叔都不甚争气,虽仍有官职在身,却也渐渐不复昔年之盛。待到夏启即位,便是彻底闲赋在家。如此一来,说起姚家人,便总是免不了要扯上姚恪了。
姚恪未于此事上掺半分言语,任由他叔父来府上哭了半夜,堂兄照旧还是按律判了仗六十,流刑三千里。饶是如此,渐渐地也有些谣言起了,说姚家人敢如此放肆,不外是有姚恪这个骠骑将军在。
流言源头何处,并不清楚,信与不信,也皆在人一念之间,但传了半个多月都没有停滞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连御史府都上了奏章,道姚恪恃功自傲,恐有不臣之心。到了这一步,却是连瞎子也能看出是有心发酵了。
待到了朝参那一日,朝上百官无不等着看是否有聂远录一派的御史当庭弹劾姚恪,却没成想夏启自己先起了头。
他将那御史府呈上的奏章让内侍念了,环视一圈道,“诸位爱卿想来都听清楚了。”
朝中诸人皆知姚恪乃他心腹,一时倒弄不明白他此举是何用意,都低头不语。
夏启微笑着低头看向聂远录道,“丞相怎么看?”
聂远录出列,道,“姚将军素来一片赤胆忠心,想来绝不会有谋逆之心,定是被人污蔑,王上切不可相信。”
聂远录刚一说完,刚才沉默不语的大臣中有两个平素与他亲近的御史跳出来道,空穴不来风,如今关于姚将军的流言不断,想来也是姚将军行事的确有不妥之处,如是种种,又道将军府上哪个仆役,丁忧未过便行嫁娶之事,也定是姚恪素日约束下人不当
这边说得热闹,立刻又有人道,将军乃国之栋梁,一向奉公正己,束身自重,底下人的过错与他何干,谋逆之语更是无稽之谈,传这些话的人实在其心可诛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争的如同乌眼鸡一般,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了才好。
夏启支着头冷眼看着,待终于安静下来,才冷笑一声道,”朝堂之上,孤竟以为身在市井之中,各位大人果然都是知书明礼之人。”
“骠骑将军。”他转头看向姚恪,吵闹得如此厉害,姚恪却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你自己说。”
姚恪走到殿中,跪倒道,“臣行事若有不当之处,甘愿按律领罚,但臣一心为王上,绝不敢有半分谋逆之意。”
“不敢?”夏启忽然站起身,拿过奏章重重往下一掷,正砸在姚恪的背上,“便是孤冤枉了你不成?吏曹何在?”
“臣在。”一位官员躬身站出来。夏启深吸一口气道,“传孤口谕,骠骑将军姚恪,恃才傲物,伐功矜能。孤屡次宽宥,望悔之改之,然其不思己过,如此辜恩负德,实在有愧天恩。孤统御万方,唯有赏罚分审,方能固家稳国。兹革退为奋威将军,即日赴界南关,无诏不得归都。“
“王上!”一着红衣的御史急忙出列道,“眼下诸事为未明,王上如此处置,恐令百官心寒”
“这是孤的朝堂还是尔的朝堂,是孤的天下还是尔的天下?”夏启指着他道,“若是心寒,便同去界南好了。界南广阔,莫说是你,便是朝上诸人,也都能容下!”
他说罢,重重一拂衣袖,径直离开了。
此番变故来得实在突兀,殿上众人神色各异,议论纷纷。姚恪仍然跪在殿中,只是牢牢地抓着那本奏章。有相熟的官员上前想要搀他,姚恪摇头,低声说了句无事,起身往清河殿的方向走去。
姚恪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夏启就在殿中却一直没有见他。
姚恪莫名又记起了宋宜去世的那一年,也是这样先起了流言,古人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诚然不欺。
他面上浮现出嘲讽的笑意,一旁的内侍见他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又神情怪异,劝道,“将军回去吧,王上只怕是不会见您的。”
“烦公公一事。”姚恪勉力道,“替我带句话给王上,就说,‘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子恒未曾有过片刻后悔,只盼践行当日对王上之诺。王上,是不是后悔了?“
他说着又去取腰间的玉佩,只是手一直发抖,许久才取下来,“也劳公公将这个也交于王上。”
“这”那内侍迟疑着,姚恪道,“公公放心去吧,若王上真的怪罪下来,我也一力承担。”
”那奴才便替将军走着一趟,将军且等一等。”内侍终于应道。
姚恪看着前方紧闭的朱色的宫门,他跪得久了,觉得浑身都痛。昔年他也曾在这里跪着,好像并没有这么难受。是因为当初年少,而如今常年征战已是一身伤病,还是因为当初有人握着他的手,而现在那个人终于要彻底推开他了?
那内侍终于出来了,走到姚恪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