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他觉得,自己在嫉妒曾经拥有这样好的她,却不懂珍惜的,少年的燕珝。
但……他当时也才……十八岁,还未满十九,感情经历匮乏得可怜,在这样尔虞我?诈的深宫中,哪里?知道这是情。
心中早便被?无数场风拂过,在贫瘠的荒原上洒满了?种子。等?他回过神?来,甘霖初将,已是草木繁盛,再不见荒原。
阿枝越过他,悄步走到书?桌边。
“嘿!”
书?桌旁有些消瘦的少年抬首,半点没被?吓到。
“推门的声音那样大,还想吓人?”
声音浅淡,语气平缓,没接住她欢喜的情绪。
阿枝也不恼,自顾自将身后的东西拿出。
“瞧瞧,这是什么?”
燕珝没抬头,垂首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才缓缓抬眼,“什么?”
阿枝伸出手,递给他瞧。
“纸,还有些墨。”
燕珝视线落在她手上包好的墨砚上,底下的宣纸叠得整齐,干干净净。
喉头微动,“哪里?来的?”
她前些日子看他的东宫中有不少书?册,便知晓他博学。但他禁足中,没了?日常笔墨供应,宫中余量不多。她是提过几次要给他寻些纸墨,但他没当真。
燕珝不蠢,知晓她对他好,一是看他可怜,尽点善心和责任,二是……最?重要的,她怕他死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皇族人,他这会儿若死了?,殉葬避无可避。
但这笔墨,毕竟是生死之外的。
他抬眼看她,因着?膝盖的伤还没好,他的腿上被?她强硬地带上了?两个?护膝,这会儿只能?坐着?,抬头看她歪着?脑袋,偷瞧他写?的字。
“咚咚”。
他轻敲桌子的边沿,唤回她的神?智。
“哪里?来的?”
又重复了?一遍。
阿枝看他没接过,讪讪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放在他手边,推了?推。
“宫里?,都能?换的。”
燕珝轻叹。
“你那笼箱中的东西,能?换多久?”
“还有很多,不少,”她汉话还不是很好,比划着?,“这个?是够的。”
她完全?不懂自己那笼箱之中的东西究竟值多少钱,包括茯苓。她们主仆二人,拿贵价的珍宝去换根本不值钱,却自以为很好的纸墨。
这些纸,只怕也是同她们交易的宫女太监们偷来,或是低价从外面买来的。
燕珝垂眸看着?那笔墨,又看她眼神?偷瞄他纸上的字。
原也不是为他,燕珝心中嘲讽轻笑,是她自己想认字。
自己那日鬼使神?差将话说?出了?口,说?教她认字。没几日她便这样将纸笔都送了?来,原来并不是为他。
燕珝看她那眼神?始终粘在纸墨上,都不舍得分他半分,出声道:“看得懂吗?”
阿枝摇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不会,只是觉得殿下这几个?字画得真漂亮,不像她有时用树枝在沙地上学着?描的,总是歪歪扭扭,没个?形状。
“上回,是不是说?教你写?字?”
“啊?”阿枝忽得回神?,脸上有些红,“对,对。”
是说?过,她也一直记着?呢。
……不过她送来纸笔不是因为这个?呀,她是真的觉得,他喜欢,并且需要这些。
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因为这个?才眼巴巴送来讨好他的吧?阿枝咬了?咬唇瓣,笨嘴拙舌不知该如何解释。
汉话,好难。
细细想来,她觉得自己也有些多余……其实,只要保住他的命就成了?,不是么?
阿枝心中偶有懊恼,但看见他书?写?时那专注的模样,便觉得怎样都行。
不过是些笔墨纸砚而已。
罢了?罢了?,管他如何想的,他之前主动提出教自己写?字,想来应当不会介意。
她微微有些上挑的眼尾带着?点试探,道:“那……殿下可以教我?吗?”
阿枝推了?推那墨砚。
“就当,拜师礼?”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笑,阿枝看他稍动了?动,点头。
“来看。”
阿枝凑近了?些,站到他身侧。
稍微站近,二人身上的气息便开始交缠。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淡香,不同北凉人浓重的体味,也不同大秦时兴的熏香,只是淡香,一点点旋入燕珝的心尖。
而燕珝身上淡淡的草药味,还有些刺鼻的艾草气,一层层缠绕在阿枝的周围,直直沁入躯体,到她的每一处。
距离有些近,他们两人都这么觉得。
稍稍僵了?一瞬,燕珝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个?僵硬的氛围。
“会握笔吗?”
阿枝站在他的左手侧,右手一抬,不小心便触到了?他的肩膀。
他本就是坐着?,她站着?。这样高低交错着?极容易碰上,两人都一顿,阿枝主动退开些,这才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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