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高源摇头:“旧的穿着舒服,没必要花这个钱。”
说完,高源坐了下来。
见高源没有起疑,严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可是见高源拿文件看了起来,严旬的心又提起来了,他道:“老……老师……”
“嗯?”高源扭头看他。
严旬道:“这里文件比较多,有工资奖金的,也有做报告的,还有新住院楼情况,都比较急,您每页签一下就好了。”
“哦。”高源答应一声,拿起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严旬暗暗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却攥紧了手,指甲都深深嵌到了肉里。
高源签完了所有文件,把文件交给严旬。
严旬拿了文件,却迟迟没有出门。
高源看他,问:“有话跟我说?”
严旬犹豫片刻,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
高源看他的背影,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严旬停下脚步,不知道高源为何突然会提起几十年前的事情。
高源道:“那次我是为了化解你姑父沈丛云跟你们严家的恩怨才登的门,谁料你爷爷不同意。我磨破了嘴皮子,你爷爷才提了一个要求,让我收你为徒,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严旬怔住,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
高源又道:“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爷爷到死都觉得是他占了我便宜。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我是想化解你们两家的恩怨,可也是奔着收你为徒去的,就算他不提,我也会主动提的。”
严旬很不理解:“为……为什么,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之前都没有了解,您也不认识我吧。”
高源对他道:“我这一辈子过的很累,就像过了两辈子一样。很多时候,我也以为自己过了两辈子。可能在上辈子,我就认识你,也留下很多遗憾,我很想去弥补。于我而言,能跟你做一场师徒,是幸运的事情。”
严旬听得呆住了。
而高源则回忆起了前世,在他蒙难之时,被所有人厌弃的时候,只有严旬这个小小少年始终陪在他身边,一心要跟着自己学医,矢志不渝。
高源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我……我……”严旬眼睛里面迅速蓄积泪水。
外面依旧雷声轰隆,大雨倾盆。
此刻,高源办公室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叮铃铃……”
高源看看严旬,见他没开口,便转身接起了电话,他刚把电话放在耳旁,神色就骤然一变:“谁?你说谁?怎么会这样!我知道了,我马上赶过来。”
严旬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源挂断电话,就想往外跑,刚出来几步,他回头看一眼窗外,便赶紧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匆忙地按着号码。
严旬知道他老师此刻心里慌乱极了,因为他发现他老师已经连续按错好几次电话号码了,他从来没见过他老师这样。
高源有些急躁,可越是急躁越难按对,他急的在桌子上用力拍了几下,手都被震麻了。终于,他按对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喂,能听见吗?是王主任吗?我是高源,我现在急需要用车,县里能不能派个车给我,我急用!很着急!”
高源嘴巴跟机关枪似的,一股脑全冒出来了。
严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张嘴的机会。
而后,高源快速挂断电话,就要往外走。
严旬知道他老师从来不干公车私用的事,就算有事情他老师也是骑自行车或者赶客车,这次必然是发生了不得的大事了,他问:“怎么了?”
“李胜利出事了。”匆匆甩下这一句,高源便快速跑出了门。
严旬呆呆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而后他往窗外看,就见他老师冒着雨往外跑,连伞都没有带。
严旬又看向了衣柜,复又看着手上的文件,他微微叹了一下。
他在想,如果刚才没有这通电话,他会说出什么?
严旬都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他现在很迷茫,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
……
暴雨天,县里的车子都要备着急用,就怕哪里发生灾情。但高源要急用,又是第一次提出,所以还是给他协调出来一辆。
高源坐上车往张庄赶去,路上他在不停催促司机,让司机再快一点。
司机汗都下来了,这天跟被人捅漏了一样,雨是一盆一盆浇下来的。他的雨刷已经开到最快,可还是很难看清前面的路。这种天气,还开快车,对他的技术是个相当大的挑战。
一路疾风骤雨,终于紧赶慢赶赶到了张庄卫生院。
司机长舒一口气,后背都湿了,他拿起伞准备下车给高院长开门撑伞。
哪知道,高源打开车门直接冒着雨跑了进去。
司机撑着伞在后面追,愣是没追上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
高源跑进医院,一身衣服彻底湿透,雨水拧成线地从头发上滑落。
“人呢,人呢?李胜利呢!”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