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斯庭临时有事,需要外出一趟,陆南之的身体情况不方便跟他出门,他于是把bk和几个女仆留在了房里,让他们守着陆南之,不要离开半步。
bk一个大男人杵在那里,陆南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让人搬了个藤椅,去露台晒太阳。
暮秋初冬的佛罗伦萨并没有太冷,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打在身上,又让人想睡了。
“要陪你去花园吗?”bk问道。
陆南之摇摇头。
她应该不会再去花园了,只是想想那个地方,就让她会忍不住想起陈安。
沉默半晌,她开口道,“你们……你们有好好安葬他吗?”
“谁?”bk脱口而出,但马上反应过来了,“哦,陈吗?”
当然没有。
这里是crow,每天都有小蝼蚁死于形形色色的原因,如果每一个都为他们办上一场盛大的告别会,那什么事都不用干了,穿梭在各个告别会之间,都够人受的。
何况有些人,连姓名都不知道,悼词和墓碑都没法写。
陈安和这些人一样,死了之后就被拖走,丢进焚化炉里随便烧掉了,他的骨灰和炉子里成百上千的骨灰一样,堆积在一起,等每月一次清理的时候,一并扫出来,扔进垃圾场。
可bk不会这么说。
他温声道,“有的,有空sid可以带你去看他,就在佛罗伦萨的公共墓园,sid知道陈是你很重要的人,况且那件事……”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遗憾,“真的是个意外,陈不应该对sid撒谎。”
陆南之不想听了,手指不安地转了几下。
bk觉察到了她这个小动作,很识时务地岔开了话题,“说到这个,我也想劝你一句。”
“既然一开始也是抱着目的接近sid的,也别怪别人目的不纯,那个叫陈谨的,你知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屁滚尿流的放弃了你?我真想把那一幕录下来,放给你好好看看。”
“你也不要怪sid,他从小就是在类似斗兽场的环境长大的,他太害怕你受伤,才会把试图接近你的人都处理掉,你觉得陈安是好人,可你知不知道,他从没有把任何人安排在你身边,所以看到陈安的时候,他才会震怒,黑帮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怎么确定陈安说的话就是真的?”
陆南之陷入了沉默。
“sid他很在乎你,他七岁左右来到crow,我成为他的玩伴,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在乎谁。”
陆南之微微一怔,“他是boss的养子?”
“不是,是亲生子,”bk说,“反正sid很看重你,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sid来crow之前,跟他母亲生活在佛罗伦萨的红灯区。”
“他的祖父是意大利人,生下boss后,就消失了,据说boss十三岁的时候,为了找自己的父亲,远渡重洋来到意大利,不过那时候他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孩子,是偷渡过来的,在船上认识了sid来自越南的母亲。”
“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boss和那个女人失联了,要不是后来在一次黑帮火并中,boss失去了生育能力,我想他也不会去主动寻找这个失散在红灯区的亲生子。”
陆南之听着bk的声音,觉得这个诡谲荒诞的故事是那么的不真实。
而接下来,她听到的内容,把这一场“穷小子变王子”的童话,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场残忍可怕的恐怖故事。
她惊惶地捂住嘴,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置信地盯着bk翕动的双唇。
“你说……什么?……”陆南之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不然怎么会脑补出这么一出骇人听闻的剧情。
但bk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可能会有人,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看着陆南之,沉重地叹了口气,“否则你以为,sid为什么会有精神病?这样的人生,不当疯子,是很难坚持活下去的吧。”
不当疯子,确实是没法活下去的。
陆南之的脸色刷白,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滴在了腿上。
“他是个疯子,陆,他疯起来,是没有办法自控的。”
原来,这家伙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他竟然,比自己还痛苦地,活在更深的炼狱之中。
好像喉咙被扼住了,胸口像有石头压着,陆南之深呼吸了好几次,调整着突然上头的情绪。
“你还好吗?陆。”bk见她状态不对,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麻烦给我杯水……”陆南之摆摆手。
女仆赶紧端来了一杯水,陆南之把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感觉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儿。
bk抬腕看了看表,“sid快回来了,今天的话你听听就好,不要提,那件事会让他发疯,我不保证他不会伤害到你。”
“我不会说的,”陆南之点点头,“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劝我不要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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