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态度很恭敬,一口一个顾总,检查也十分细致,池鸦不小心瞥到他的胸牌,被院长两个字震得懵了两秒钟。
医生询问了症状,然后对顾怀章道:“这位小先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低血糖,大约是饮酒过量,又过度熬夜导致的,也不用挂水,尽快吃点糖果、蛋糕之类的甜食就行。”
池鸦一脸懵逼。
不是,还真是低血糖啊?他这段时间明明作息很好!就昨晚喝了一次酒!熬了一回夜!
他甚至也吃了宵夜!
上一次熬夜,他高烧快四十度,这一次熬夜,直接低血糖到色令智……呸!神志不清。
这个身体就这么脆皮的吗?!
顾怀章看了他一眼,就让医生出去了,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他没避着他,池鸦就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听见顾怀章在叫人去买小蛋糕。
小蛋糕??
是、是买给他的吗……
池鸦还尴尬着,也不敢问,就老老实实地坐在病床上,低着头捏手指玩儿,假装没有在偷听顾怀章打电话。
打完买小蛋糕的电话,紧跟着又有电话打过来,这次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他听见顾怀章语气变得更冷淡了,还有点严肃。
他就没再听了,自己坐着怔怔地发呆,想自己的事。
……但就是始终想不明白顾怀安是怎么会喜欢他的。
他做了什么吗?没有吧……等等。
池鸦想起什么,忽然有点心惊肉跳。
不、不会是他之前为了叫顾怀安更厌恶自己,所以做出的那些……勾引……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是他自己造的孽吧!!
池鸦一脸呆滞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但是也不对啊!难道“池鸦”以前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么?他没跟顾怀安上床,但总会想牵一牵爱人的手吧!
顾怀安之前明显很厌恶跟他肢体接触,还特意警告过他不准再找借口接近自己。
这足以说明“勾引”这事儿没有独一性,所以这个原因不成立。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总不能真的是剧情……
一想到这种可能池鸦就忍不住齿冷,下意识抬头,去看顾怀章。
顾怀章正立在窗边打电话,侧脸线条坚毅俊美,身材颀长挺拔,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插在兜里,眼皮微垂,言简意赅地传达指令,整个人透出一种上位者独有的掌控全局的漫不经心。
他似乎对别人的视线很警觉,他才看了几秒钟,顾怀章就倏然抬眸,朝他淡淡瞥过来。
池鸦触电般迅速撤回视线,瞬间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顾怀章顿了顿,就垂下眼皮,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脸。
池鸦不敢乱看了,继续揪着头发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其实是很怕麻烦的人,只要能保全自己省点争执,很多时候他都不介意随波逐流,说难听点就是株没什么骨格的野草,风往西吹,他就朝西弯弯腰,风往东吹,他就把屁股朝西。
以前父亲要赶他走,给宠爱的私生子挪位置,好吧好吧,那不给钱也可以,我只要我妈妈那把小提琴。
打工的餐馆老板指责他给客人上错了菜,包的那顿饭今天没有你的份,好吧好吧,那我正好可以早点下班,去尝尝街角那家免费试吃的新口味披萨。
所以顾怀安扣了他的钱,不准他离开,那他也可以好吧好吧,反正吃了你家的好东西,离开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急,耐下心慢慢磨也可以。
但现在不行了。
顾怀安明摆着是一定要跟他耍流氓了,他觉得自己还没窝囊到连躺到男人的床上时还能安慰自己好吧好吧,那就躺平享受吧。
他虽然这么多年没人爱,也很想要一场可以每天吃到肉的爱情,但顾怀安?
算啦算啦,他还是赶紧卷铺盖跑路吧!
池鸦抿紧了嘴唇。低血糖的劲儿还没有过去,他的眼前时而发黑时而跳满鼓噪的黑点,心在胸膛里咚咚咚咚一个劲儿地蹦。
虚弱的脑子里很乱,san嘻嘻哈哈讲给他的小片段、梦里似真似幻的碎片,顾怀安的脸……都胡乱地纠缠拼凑在一起,像被猫抓散的毛线球。
池鸦指节发白,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揪得头皮发痛,换来一丝清明。
他要再试试。
看一看,究竟是剧情不可破,还是人力定胜天。
顾怀安这个人,最初因为好皮囊带给他的那点惊艳已经全没了,他现在很讨厌很讨厌他了,绝不可能……再受这个人的控制,再被他像个什么玩意儿一样恶劣地把玩。
池鸦眼睛无意识地盯着两只胳膊肘之间圈起来的小片裤子的摺痕,很慢很慢地想。
——他再试一次。
成功了,这个世界就确定是真实的,没有可怖的真相,没有谁是提线木偶,从此海阔天空,是他渴望已久的自由。
如果失败……
池鸦松开手里的头发,怔怔地望着手腕上清晰的血管,眼前浮现出的,却是梦里那缸粉红色的热腾腾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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