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道灼烫且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很快从他身上消失了。
明匪玉走过去和那些老者不知道说了什么,老者们频频朝他这边看,看他的眼神既好奇又忌惮,仿佛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记不太起来了。
之后明匪玉把他扔这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知归不是很想救这些怪物,他们长着人的样子,但没有心跳,没有温度,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他们尖长的指甲刮伤。
但他要留下来,就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目前明匪玉对他的信任还远远不够,任何机会他都不能放过。
他忙到很晚才回去,带着一身冰凉月光,拖着沉重的双腿走上木阶,推开门就看到明匪玉抱着一个漆黑的罐子,罐子身上画有奇怪的符文,他割破了手指头正往里面滴血。
而他的突然出现把明匪玉打了个措不及防。
明匪玉意外地看着他,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知归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倦,“睡觉。”
“你……”
话没说完,明匪玉忽然想到,好像还没有给谢知归安排单独的住所,再一看谢知归累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脚不沾地忙了一天,他要是这时候把人赶出去就有点冷血无情了。
明匪玉松了口:“进来吧。”
谢知归得到允许,才抬脚踏入门槛,连那罐子里是什么都没力气去看。
脚步虚浮走向床边,掀开被子,刚要躺下休息,他转头看了眼还在专心滴血的明匪玉,困意在叫嚣,被窝在蛊惑,他却犹豫了。
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但他顾忌的不是空间,而是同睡的人。
想想看,晚上迷迷糊糊睁开眼,转头却在黑暗中对上明匪玉那双妖异眼睛,魂都得吓没了,而且这是在别人家里,他作为客人怎么能占主人的床。
没素质且非常危险。
“请问,哪里有多余的被子?”谢知归轻声礼貌询问。
明匪玉头也没回,随手指了墙边的柜子,态度冷漠。
谢知归礼貌说:“谢谢。”
然后一秒收起客套脸,去找了床最厚的被子打地铺。
寨子入了夜会很冷,连呼吸的空气都仿佛被冻成了冰碴子,每一次吸气,呼吸腔宛如被钝刀一片片凌迟。
他也没办法,这里不比外面,没有暖气,没有电热毯,也不像小时候会有人抱着他,只能用被子把自己裹紧,熬一熬就天亮了。
呼吸声慢慢变得匀长平缓,明匪玉余光漫不经心瞥向地铺上那个严严实实的“蚕茧”,蜷缩在角落里,冷的发抖。
看着挺可怜的。
不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圣母,反正人死不了,他继续摆弄手里的罐子。
夜晚寂静无声,墙上树枝倒影婆娑摇动,月光穿过窗户进入屋内,如同清波浮动,在相隔遥远的两人之间划开一条人间“银河”。
两人远远相隔着,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汇,没有任何情感的交流。
沉默占据了他们相处的大部分时间。
接下来的十来天都是这样。
熟悉了寨里的环境,谢知归神经没刚来时那么紧张,好像随时都会绷断。
寨民们对他这个外人有戒备但不敌视,他们说的语言谢知归听不懂,只能七零八落地猜,大多数猜不准,但他知道他们是在讨论他。
因为他们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场津津有味的戏,总让谢知归想起以前家楼下坐小马扎,嗑瓜子唠八卦的阿姨们。
谢知归不太敢和大人过多接触,无法沟通是次要的,主要是担心会被怪物突然攻击,他只能找会人类语言的小孩问。
小怪物的心智和年龄都小,看到谢知归拿出巧克力,眼珠子直直看的都快掉出来,咽了好几回口水。
谢知归看他犹犹豫豫,就又从包里掏出一把,拉过小满的手,硬塞给他。
“拿着吧。”
小满一边抗拒地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着,“不要不要,我不要你一个外人的东西”,一边小眼珠提溜,左顾右盼,看大人们有没有注意到这边。
地上掉了几个,他飞快捡起来,剥开糖纸,扔进嘴里,糖纸也叠好宝贝一样收起来。
品尝着嘴里甜滋滋的味道,他又拍了拍鼓起来的腰包,不自觉笑出了两颗尖尖虎牙,看他那副陶醉的神情,此时此刻他应该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不,是小怪物。
小满发现谢知归在看他,马上变了脸,小眼珠子里净是心眼子,跟个小老头一样叹气道:“哎呀,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吧。”
谢知归是看着他小脸蛋一点点变红的,觉得有点可爱,轻声笑道:“既然收了我的东西,可以告诉我他们在说我什么吗?”
“嗯嗯,阔以。”小满嘴里含着糖,嘟嘟囔囔说:“他们说你是寨主抢回来的媳妇。”
谢知归差点原地跳起,“……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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