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李鸿河看着李天澜,微笑着问道。
李天澜眼神恍惚,思绪重新回到了他不愿意回忆但却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曾经。
在那片被原始森林环绕着的营地里,他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无比的枯燥,却又无比的丰富。
从清晨到日暮,从春秋到寒暑,昼夜交替,季节变换,他的生活永远都是难吃的令人作呕的食物,是夜以继日的武道与冥想,是反复进行的练字与棋盘,是面对着李氏众多墓碑时的隐忍,是看着营地中星条旗的疑惑,是对未来的渴望,以及李氏辉煌的曾经和寒酸的现状的思索与狂想。
或许那个时候,这一切都还很模糊,或者很遥远。
直到李天澜走到了华亭,踏入了天都,去了临安,又有了三年上万公里的远行,如今又到了幽州之后,他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承担的到底是什么。
“记得。”
他点了点头,静静道:“棋局就是乱局。”
棋局就是乱局。
这是当初李鸿河教他下棋时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没错。”
李鸿河说道:“棋盘很清晰,棋子也很清晰。对围棋而言,一局棋不曾落子之前,才是最平静的。一旦落子,哪怕仅有一子,也是乱局。对于象棋而言,车马炮,兵卒,相士,将帅,无论先动哪一个,同样也是乱局的开始。棋子一动,也就意味着局面开始失控,哪里有什么人真的可以掌控一切?”
“象棋围棋,说到底,都是两人对弈。可真正的大势,却往往都是多方博弈,你不可能把握得住人心,自然也就不可能掌握大势。”
李鸿河柔和的看着李天澜,平静道:“但你至少可以掌握住自己手中的棋子。”
“所以...”
他再次拍了拍李天澜的肩膀:“很多事情,不要急。局面越乱,就越不能急,尤其是在自己的力量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武道一途,应当勇往直前半步不退,但大势之中,能忍能退才是智慧,这一点,你之前做的很好。”
李天澜想了想。
“我之前,好像什么都没做?”
他说道。
“这才是最好的。”
李鸿河笑了起来:“什么都没做,就像是你坐在棋盘上,却哪一颗棋子都没动。我精通象棋,在象棋的对弈上,你最强的时候,不是吃掉对方多少颗棋子的时候,甚至不是将军的时候,而是你摆好了棋子,但却还不曾走棋的时候才是最强的。”
“你之前空有潜力,实力不足,势力不足,资源不足。北海王氏,昆仑城,太子集团都在你身边虎视眈眈,你能做什么?论心机,论智慧,论城府,无论王天纵还是古行云,谁都远胜于你,这种状态下,你要做了什么,才真正让我失望。你什么都不做,就等于没有破绽,没有破绽,别人要动你,就要破坏规则。”
李鸿河的语气依旧平平静静,或许是知道李天澜接下来要面对的局势,所以他的话格外多:“你现在手中已经有了力量,东欧的棋局上,你也等于是勉强有了下棋的资格。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稳一点,不要急躁,不要妄动,有时候就算是有机会,也别轻易下决定。东欧乱局很微妙,以我们目前来看,我们不能有哪怕一点的失误,你明白么?”
李天澜默默的嗯了一声。
“那就这样吧。”
李鸿河语气平淡道:“记住了,多方博弈的棋盘上,求胜是大忌。力求不败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尤其是在注定不会有什么胜者的棋盘上,更是如此。”
李天澜转头静静看着李鸿河,半晌,他才轻声道:“爷爷难道认为,东欧的乱局不会有什么胜者?”
“既是乱局,哪里有什么胜者?支撑到最后,不败的,才是胜者。”
李鸿河声音低沉,他抬头望着天空。
青山空气清新。
庄园里亮着灯光。
柔和的光芒不曾掩盖住苍穹的繁星。
星光洒落下来,如同月光一般皎洁清冷。
“这不是你的时代。”
李鸿河突然说道,他的声音不知道是低落还是无奈,显得极为沉重:“也不是李氏的时代。东欧乱局,尽力就好,你可以做些什么,但不要妄图改变大势,东欧乱局无论胜负,接下来都会是新时代了,是属于你的时代。”
他默默走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的旋翼在夜色中开始呼啸。
信号灯亮起。
机身开始升空。
巨大的气流将周围的草坪吹成了清晰的波浪形状,波浪不断的朝着四周蔓延。
李天澜在剧烈的风声中一动不动,只是眯着眼抬头看着高空。
直升机在空中逐渐远去,最终消失。
白占方和东城无敌走了过来。
李天澜看了他们一眼。
“随便走走吧。”
东城无敌说道。
庄园很大,在书房密室内交谈跟在外界随意走动闲聊,其实没什么区别。
李天澜点了点头,走在白占方和东城无敌身后,一时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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