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我有朋友在网上赌,赢了些钱,我想着我也去,把芳芳欠的钱弄够,就不玩了。一开始的确赢钱了,就想着这钱好赚,玩一会儿,比我在小店里做一天赚的还多,又不用辛苦,就想多赚点,可后来输了。我不甘心,想赢回来。后来,就越欠越多了。”
老板娘久久没有说话。
萧遥从透明的玻璃门看进去,看到老板娘脸上的茫然,以及渐渐流露出来的悲怆。
过了好一会儿,老板娘颓然坐在椅子上,无声地流眼泪:“芳芳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一定是因为我们以前忙于做生意,没有好好教她,都怪我们……”
老板看到自己一向强势的婆娘如今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了起来,低声安慰道:“这事不是你的错,是孩子受不住诱惑。前两年,网上就曝光过,有很多年轻女孩子虚荣爱享受,都拍过照片借钱。我们家芳芳,只是被那什么消费主义给忽悠坏了。”
老板娘还是哭,哭了一会儿,马上擦去脸上的泪痕,问老板:“那现在呢?芳芳现在还借吗?我看她现在穿的衣服背的包包都很好,她是不是还搞那个什么裸贷?她怎么这么不知道自爱啊,还这么年轻!”
老板一愣,很快摇摇头,说道:“应该不借了吧。自从之前借的钱还清,她就没找过我借钱了。”
萧遥站在门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走上前,敲了敲门。
老板和老板娘看出来,看到戴着口罩的萧遥,脸上都流露出惊慌和愤怒的神色。
老板娘面容狰狞,一下子擦去泪水,快步走了出来:“你这人干什么偷听别人说的话?你说,你都听到什么了?”
因认出萧遥是常来打包的人,所以她惊慌的,不是怕遇到坏人,而是怕女儿的隐私被人听到。
萧遥解下口罩,说道:“你好,我是记者萧遥。我刚经过这里,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话,想就此事做一个专访,你们能给我透露一些信息吗?”
“不行,绝不能,你想都不要想!”老板娘一口拒绝,“你名气大,一旦报道了这事,我们芳芳就身败名裂了!”
老板连忙走了出来,扯了扯老板娘,脸上带上了笑容:“不好意思,因为这事涉及到我们的女儿,她以后还要做人的,所以我们不想报警不想闹大这件事,免得泄露了她的照片,请你谅解。另外,拜托你不要把听到的事说出去。”
萧遥说道:“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但是,你们刚才也说了,你们的女儿现在穿的衣服用的包包都不便宜,那么,钱是你们给的吗?如果不是,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你们就不担心,她暗地里又偷偷借了吗?”
老板和老板娘听了,都一脸慌张,下意识摇头,异口同声道:“不会的,不会的。”
可虽然这么说,他们自己似乎也并不相信,脸上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萧遥说道:“今天很晚了,你们先考虑一个晚上吧,明天再给我答案。”说着拍了拍老板娘的肩膀,戴上口罩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萧遥看到老板和老板娘时,发现这对夫妻俩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两人将萧遥请进来,又关上门,才开始说。
原来,夫妻俩昨晚自萧遥走后,越想越不对,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连店也没开,就给女儿芳芳打电话,问芳芳哪里来的钱买贵的衣服和包包,芳芳说自己做兼职赚到的,之后很快挂了电话。
夫妻俩自然希望女儿说的是真的,可是上网查了查女儿衣服和包包的牌子,再查查手机的牌子,都如遭雷击。
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怎么可能消费得起那样的东西?
他们因为开了个小吃店,每个月赚的比工薪阶层多了不少,所以在老家盖了房子之后,对女儿也算大方,每个月给1500的伙食费——这比早两年儿子的伙食费多了700块。可即便如此,这点钱扣除伙食费,也不足以女儿进行那样的消费啊。
夫妻俩当即就打电话给女儿,想劝她改邪归正。
可是芳芳起初还说他们冤枉她,她没有走邪路所以不需要改邪归正,在他们点出她消费的东西不是她买得起的之后,就很不耐烦,说自己已经成年了,会负责自己的言行,让他们不要多管。
老板娘说完,抹着眼泪看向萧遥:“她今年才满18岁,虽然算成年了,可是人还没定性,哪里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们想了一天,决定还是请你帮忙报道。希望你报道之后,国家严厉打击这样的平台,让芳芳以后想借,也没法借去。”
说到这里,她放缓了声音,目光紧紧地盯着萧遥的眼睛,“只有一点,就是不能曝光芳芳的任何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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