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陈其昭躺着,吊针里药水缓缓地滴落,吸氧管圈着的脸显得特别小。此时他安静地睡着,不像醒着时那么张扬,有种说不明的脆弱。像这样看着孩子的感觉,好像是十年之前的事了,孩子尚且年幼的时候,也像这样没有任何防备,不会禁止父母进入房间,不会藏着自己的小秘密……
陈建鸿给陈其昭拉了拉被子,微微盖住陈其昭扎针的手,只是移动的时候,他看到孩子的手臂上有好几道伤痕。
“爸。”陈时明过来的时候,看到陈建鸿停在陈其昭的病床边。
陈建鸿压低了声音,敛下情绪,将被子拉好,“跟医生说完了?”
陈时明:“情况已经说好了,剩下的做详细检查,妈刚刚过去那边,情绪有点激动,我让小徐跟着。”
“先出去吧,你弟需要静养。”
陈建鸿抬步出了病房,他与陈时明交代了几句,把医院的事交给了他。
早上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陈氏集团记者会需要收尾处理,公司里揪出来的那些内鬼后续的证据提交也得跟上进程。最主要的是林氏医疗跟顾氏的事,现如今人确实进去了,但想要稳住现在的局势需要的是进一步的证据提交,才能将人彻底地摁在监狱里出不来。
京城顾正嵩那边有顾正勋处理,可s市的事情只能交由陈家处理,而这些都是陈其昭凭借自己的能力打造出来的有利优势。陈建鸿知道,他的孩子努力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不能让这份努力白费。
等交代完了,陈建鸿注意到远处陪着张雅芝走过来的沈于淮,他看着好友的儿子,稍稍朝他点头致意:“于淮,这次麻烦你了。”
沈于淮注意着陈建鸿的脸色,“您需要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我回公司一躺。”
陈建鸿拍了拍沈于淮的肩膀,挺直着背往外走。
沈于淮却发现,这位长辈的脚步似乎慢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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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安静的病房内没有受到任何的声音的打扰。寂静的环境里迎来了黑暗,在如黑水沉溺的环境里,陈其昭往前挣了挣,沉重的黑水压在他的肩上,面前的场景一变再变。
渐渐地,那些黑水好像渐渐退去,朦胧的场景变得真实,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重,一抬眼就看到手术中三个字。
张雅芝哭泣的声音就在耳边,走廊里站着集团的几个高管,而他的父亲陈建鸿躺在那扇门的后边……白色的背景穿过一层接一层,到某处的高级病房内,陈时明苍白着脸,目光似乎注视着那双再也站不起来的腿,眼底全是愤恨与不甘……到最后张雅芝枯瘦地躺在病床里,临走前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话。
那些话过了很多年,陈其昭其实已经记不清了,隻记得大概的意思,是让他好好地活下去。
这些场景越来越模糊,像是被撕裂的照片,再拚凑起来的时候中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连着人脸都是碎裂的。陈其昭再也看不清那些东西,寒冷一步步蔓延上来,化成了漫天的雨幕。
s市市郊的墓地安静,黑云盖住天地,雨水衝刷着泥泞。
陈其昭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三座碑前,没带花,周围是呼啸的风声,他想伸手去擦掉墓碑旁掉落的枯黄落叶,余光却瞥见陈建鸿的墓碑旁边,空出了一个地方,空荡荡地挖开了一块地,就好像是一座为他提前预留的墓地。
他正想往那边走,忽然有人从他身后拉住了他手。
温暖的体温从那隻手传导过来,钳住他的手腕处滚烫无比,温热似乎渐渐攀升,衝开了他体内的寒冷。陈其昭看不清那个的脸,只是当他想往前走的时候,那隻手抓得非常紧,隐隐约约还有种说不明的薄荷味。
陈其昭忽然不想往前走了。
昏暗的房间内没有人,陈其昭真正睁开眼的时候,隻觉得身体格外地沉,没有力气,也不想动。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那种疲倦像是从内到外,闷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先躺着,烧还没退。”声音从旁边传来。
特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熟悉的声线推开了重重黑水,真实地来到了他的耳边。
陈其昭回过神来,那些压在身上压在心口的黑水仿佛还包裹着他,层层的寒冷如浪水涌来,他瞬间就出了冷汗,难以控制地想要抓住什么。而当他一用力的时候,指尖传来的热源拉回他的心绪,他稍稍偏过头,看到沈于淮就坐在他的旁边,而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里,像是那个模糊梦境里唯一的热源,令人分不清真假。
过了许久,陈其昭开口道:“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男生的头髮有点乱,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像一滩平静的死水。沈于淮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不禁紧了几分,他注意到陈其昭用力的手,十分耐心地把他微屈的指节一点点地揉松开,柔声道:“不是。”
按压在手上的力道十分地轻,像是一点点拨开什么,真实的感觉在这样缓慢的动作中慢慢聚集,身上那种沉重黑水仿佛也跟着散去。
陈其昭脑子有点乱,记忆慢慢回笼,混乱的思绪好像重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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