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老套的情节。男人的变心总比想象中来的快,她怎么也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庶妹,竟然会爬上姐夫的床,而受过西方教育的张泽园,竟然也想要纳妾。
“瑾城,张家正房太太的位子永远是你的,这还不够吗?” 金丝眼镜后,熟悉的人说着顶陌生的话。
她一杯红酒泼在对面人的脸上,泼熄了早已零星的爱火,也泼灭了最后一点犹豫。
她主动提出了离婚。
“我要离婚!”在那时可真是石破天惊的四个字。
为此家人和她决裂,曾经海誓山盟的枕边人挥了她一巴掌,怒吼着说自己让他变成了政界的笑话。
可她舒瑾城毕竟是倔强的,当年为了张泽园,她从德国辍学随他回京;现在为了骨子里的一点傲气,她便舍弃所有的荣华富贵,终至众叛亲离。
五年婚姻,一地狼藉。这场被大小报纸连续报道一个月的民国第一离婚案,终于在舒瑾城只身赴英后落下了帷幕。
已经忘了生命是在何时失去颜色,只知道到了最后,她满心满眼都是伦敦铅灰色的天空,和那永不落幕的蒙蒙阴雨。
1945年,北平名流舒敬鸿的大女儿,国民政府财政部副部长张泽园的前妻,流落异乡无人识的出版社华人翻译——舒瑾城,由于痨病缠身,在伦敦东区一个昏暗、阴冷的小阁楼里终了一生。
是一阵火辣辣的绞痛将舒瑾城从无边阴雨的噩梦中拯救出来。
晚上吃的那几大碗辣椒菜和两杯小酒终于发挥了威力,像孙悟空在铁扇公主肚子里一样在舒瑾城肚肠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她不得不捂着肚子跳下床,直奔院落里的茅房,都来不及缅怀她波澜壮阔的前世,和离奇如志怪小说一般的重生。
从茅房出来扶着墙走回房间,舒瑾城元气大伤,沾着枕头便沉沉睡去了——这一次,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有再做梦。
可会做梦的不仅是她。
在遥远的金陵城里,一个年轻男人从豪华的大床上醒来,揿亮西洋绸蒙着的台灯。
他黑色的瞳仁先有一瞬间的茫然,眼神恍惚还有梦中残存的旖旎。然后他便戴上了金丝眼镜,从床头的皮夹子里抽出一张黑白照片,捏在手里细细端详。
照片上有两个笑颜如花、十分年轻的姑娘,左边的姑娘梳着漆黑的发髻,修长的脖颈从旗袍领子上露出来,典雅却青春洋溢;右边的姑娘则西化得多,一头波浪卷衬托着她桃心形的脸,眉毛高挑,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左边的女子。
年轻男人抚摸着左边女子的脸,喃喃地说:“瑾城,瑾城,我一定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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