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转的中年男子无奈地道:“我二人是在搜寻证据、并非跌落其中,不危险。”
站在甬道上的中年男子便是远征侯伍鹏程,死者伍晏是伍鹏程的庶长子。
他留着威风的络腮胡,一双虎目瞪得溜圆,见陆青帆和云曦都没上来的意思,愤愤道:
“还不危险呢?你们两个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真有什么闪失本侯可负责不了!”
话音落,远征侯便立时让人“扶着”云曦和陆青帆出来了。
云曦衣衫半湿、又因下去捞挑物证弄得浑身脏兮兮的,一张秀气的小脸儿都染上了污渍,看上去十分狼狈。
“快去带云仵作去更衣!陆大人也净个面吧?有啥事咱们到偏厅去说。”远征侯不由分说就把俩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云曦被“请走”后,无奈地给了陆青帆一个眼神。
陆青帆略一颔首,表示她自去就是。
云曦被请到后院去换了一身小姐的衣裳,招呼她的刘嬷嬷眼中皆是喟叹:“这是我家夫人年轻时候的衣裳,不想云仵作穿倒是合身!”
“多谢嬷嬷,我们行事孟浪,倒是让侯爷和嬷嬷费心了。”
“是您和侍郎大人费心了。我家大公子……”
刘嬷嬷眼眶一红,低声道:“大公子是奴婢奶大的;小夫人身子不佳没得早……说句僭越的话,在奴婢心里,大公子比奴婢的儿子还要亲呢。”
如今人被歹人在家中害了性命,莫说是刘嬷嬷、谁人不想为大公子讨回个公道?
“大公子在府中颇受爱重呢。”云曦轻声道。
她这才知晓,原来自己穿得并非侯夫人年轻时的衣衫,而是伍晏生母的衣衫。
“是,大公子为侯府牺牲良多……害,奴婢跟您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作甚,还请姑娘快去偏厅喝些姜茶吧,可莫要着凉感冒了。”
云曦还想听、可刘嬷嬷却不愿再提往事。她不好强人所难,只能依言前往偏厅。
厅内,陆青帆也换了一身衣裳,远征侯伍鹏程朗笑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颇有本侯年轻时的风采啊!哈哈哈。”
“能得侯爷几分神采,是下官的荣幸。”陆青帆口吻谦逊。
云曦进来后行了礼,远征侯示意云曦落座。她坐到了陆青帆下首。
“事出紧急,本不欲让侯爷费心。”陆青帆淡淡解释了方才的事。
伍侯爷不是矫情之辈,他挥挥手道:“圣上命你等五日内破三案,说到底是本侯破案心切、害了你们。”
他赞赏的目光望向这两个后生,“若非那日你二人解围,只怕我们三个老家伙免不了吃派头。”
刑部中人刚直顶撞圣上,才让急转直下的糟糕事态有了转机,伍侯爷并非不识好歹之人。
“宴儿在家中身死,本侯原不该闹到御前声张,是靖宁伯撺掇声援,本侯才一时糊涂……”伍鹏程思及此都觉后悔。
“再看晋国公家中案已经告破,当真是……”伍侯爷叹息着摇摇头。
云曦神色复杂地看向陆青帆,世家掌权者皆是人精,不过三言两语便将忧虑暗示了。
陆青帆也不是什么好揉捏的人,他抿唇道:“侯爷至情至性,下官便也不藏掖了,有几个问题还请侯爷作答。”
“陆侍郎请问。”伍鹏程要的便是这个,扬手示意陆青帆问。
“伍晏身为庶子为何颇得信重?尔等选拔优秀子弟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府中人可有人与他结仇积怨?”
伍鹏程哑然片刻,眉眼黯然下来:“此事说来话长。”
“那便长话短说。”陆青帆颔首:“时间紧迫。”
云曦低头掩去眼底的笑意,陆青帆是懂怎么治这起子勋贵的。
“宴儿该是嫡子。”远征侯叹息着道:“他的才学实力、本不该为庶。”
远征侯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之人,他在战场上征战时跟当地的富商之女相爱,育下伍晏;归京后家族中生乱,逼有功勋的伍鹏程迎娶官宦世家之女,以联姻消弭灾祸。
伍鹏程不愿,是伍晏的母亲主动退让、甘为妾侍。
深爱之人迎娶旁人为正妻,到底是让伍晏之母郁郁而终。
病重前,伍鹏程才知心上人的腹中还曾有过一个孩儿,当时为了大局、她便做主打掉了孩子、落下了病根。
“我、我们伍家,都欠欢儿、也欠宴儿。再多偏爱内疚,都没法偿还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儿性命!”说到激动处,伍鹏程用力拍了一记桌子,眼底满是悔恨。
“敢问侯爷,”云曦突然开口道:“既然伍大公子为庶是受了大委屈的,侯爷可曾想过让他过继到侯夫人名下为嫡?”
“他怎能拜旁人为母?这让欢儿泉下如何瞑目?”伍鹏程瞪大眼睛道。
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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