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伍桐恼自己还在赌气,同在北京与他分开那天一般。不肯好好交流。
她深知自己的情绪被外界的箭刺伤,表面装出的平静像一层薄玻璃,顷刻就会碎掉,底下翻涌波动的血潮终将暴露。
她顿然自己一开始与姚景交往,便没做好与他共担责任的准备。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姚景面对的责任是什么。她只抱着轻松自由的态度,觉得在一起也会很好、很快乐。如今之景已与最初选择的理由相悖。快乐的尾巴,都是什么?
屏幕光照亮姚景的脸,指尖在对话框上滑了又滑。没有新消息。他将外套的拉链往上拉,提上帽子,整个人缩在车角落里。
到公司已将近凌晨一点。临时喊来的小组同事都到齐,正在互嘲:你是洗澡的时候接到宋姐电话的?哈哈,比我惨。
宋清华走进办公室,所有人都噤了声,且将视线都投在后面那个一身黑、缩在帽里的人身上。
这一场会开了四十分钟,最终2/3的人同意在澄清狼与江的关系后,趁机公开与女朋友的关系。一是姚景没有偶像或演员身份界定,早公开以绝后患,还能低成本赚好感。二是头部文娱厂正在筹备一款恋爱综艺,将姚景和他学霸女友放上去再好不过。三是卖忠情男友,狼变犬的好男人设。
“嗯,不错。”宋清华看向姚景,“你怎么看?”
姚景自坐下,便未说过话。这时才抬头看宋清华,不再向从前一般尊敬。他语气淡漠,坚决道说:“我不同意。我不会让她出现在公众视野。而且,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现在是由得你选的时候吗?”宋清华指节扣响桌子,“她照片都流出来了,这个收不回去。你能做主,那你自己说个办法吧。”
“……”
姚景将帽子拉得更下,又听宋清华说:“因这次事件丢掉的代言和项目,你给我还回来就行。公关同事今晚辛苦和代理商规划一下赛后事宜,给姚景擦干净屁股。市场同事白天先把恋爱综艺桥搭上。就这样,散会。”
姚景站在家门口时,感到全身都在发麻。他像一具尸体,浑身的能量都流失干净。他根本无法面对伍桐,让她看见自己这般丑陋模样。嫉妒本只压抑在心底,终于露出其斑驳的疮口,面目全非,还摊给她看。
更何况他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一句对不起早不足以覆盖。
立了十分钟,他冻僵的手指附着在门把上,咔地一声震了他的心,
门打开,冷不丁碰上伍桐在玄关理鞋。
两人一高一低,尴尬对视。
还是伍桐先说:“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天气冷。”
姚景向前迈了一步,关上门,鼻子有些酸。他呆呆地站在玄关没有动作,只俯着脑袋,轻轻喊了一声:“姐姐。”
他有许多话要说,从京过来编了一路,见了她又变成哑巴。
正此时,那总是温柔地抚摸他发的手,抬起来,握住了他的。热意隔着皮层渡来,她的小指在他骨节上摩挲了一下。姚景急忙回握去,落得一手空。转眼伍桐已走到客房门口,回头和他说:“早点睡吧。”
姚景这才看见旁边放着的纸箱,里面有许多伍桐的衣物。他脑中轰鸣,忆起回来前宋清华同他说:“事实上你根本不敢问她,愿不愿意公开。你自己也知道她没有多喜欢你,不会为你卷到这种事里来。”
她没有多喜欢你。如同诅咒,环绕在姚景脑海。
他洗完澡,来到客房,悄悄躺进被子里,伍桐的身后。一只手忽然向他探过来,伍桐转过身,声音里含着睡意:“头发怎么不吹得干点,会感冒。”
姚景猜不透伍桐的心思,怕每一点温柔都会瞬间如泡泡破开,转瞬即逝,只小心翼翼地说:“怕吵醒你。”
“起来。”伍桐说,“我帮你吹。”
姚景一时有些发蒙,开了灯,伍桐打着哈欠自客厅取来吹风机,看着他笑了一下。她笑得很有姐姐的样子,好像是在操心不成器的弟弟:“左右头发不一样长,怎么录的节目。”
姚景红了脸,素白长指蜷起左边的长发打圈,咕哝道:“组里的造型师说这样好看。”
伍桐跪坐到他身后,风声轰隆隆响起,两个人默契地都没再说话。细指穿过姚景的发梢,伍桐低头看,姚景的唇环已脱去了,狼尾也早剪掉,他也不常再戴十字架之类的耳饰。他曾说是为了广电审查,熬过这一阵,等解脱,就好了。
可是宋清华已经不会让他解脱了。伍桐也没有意志,需要他放下事业和家人,只为了和她谈恋爱。更怕他把这场恋爱看得最重,超过他自己。
她甚至觉得,他还有跳舞的梦想,只是被她牵制,连这个梦想都失踪了。
姚景此时只感觉自己像进急救室的病人,心电曲线波折起伏,他死了又生,生了又死。只能享受着短暂的温存,让鼓风声与指尖的热度盖过一切。
风声停下那刻,他终于问:“姐姐,最近你还好吗?”
“你指什么?”伍桐慢条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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