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屋内安静, 沈延垂眸沉思了片刻,觉得眼前一幅图卷渐渐地拼凑起来。
只是好像还缺了那么一小片。
“父亲,那时候,您是如何得知都察院的人在暗查刘世伯的事?难道是都指挥使严大人告诉您的?还是另有旁人?”
其实除了严大人以外, 他想不到别人。父亲那时虽是礼部尚书, 在都察院却并没有门生。
但他又觉得这个通风报信的人不会是严大人。
严大人虽与父亲交好, 却也甚为爱惜自己的羽翼。他知道沈、刘两家交好, 若将此事告诉了父亲, 便等同于告诉了刘世伯。这等明显逾矩又冒险的事, 他是不会做的。
那此人会是谁,为何要管这个闲事,是想保护刘世伯,还是另有目的?
沈时中听他这么一问, 目光又黯淡了些。
他似乎很是疲惫, 方才还边说边徘徊, 此时却一把抓了圈椅的扶手,缓缓坐进去。
“你不是说你是惦记着刘语清么。问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是。”沈延低头。
父亲这种时候就是不肯往下说了。
这倒怪了,这么多隐秘之事父亲都肯告诉他,却单单不肯说此事。
他才入翰林的时候,父亲的同僚曾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令尊每日只能说那么些话,若是某一日说多了, 第二日的话便要少些。”
或许他们还真说对了
夏日的天变得快。早上还是一片碧空如洗, 到了午后却已经暗下来。
没一会的功夫, 黑云翻墨,空中隐隐约约地已经飘起了雨丝, 雨丝由疏到密, 整个京师便笼在了一片烟雨朦胧之中。
乾清宫前的宫道上, 撑伞的内官将伞一抬。
伞下的五爷探头朝空中望了望。
“什么破天……”
他皱了皱眉。
他喜欢的是大日头高高挂起,五凤楼上一望,晴空万里无垠。
眼下这种黏黏乎乎、期期艾艾的天只能让他烦上加烦。
“洺儿。”不远处,有人亲切地唤他的名字。
五爷朱洺循声望去,汉白玉的台阶上徐徐走下一位宫装妇人,一个宫婢走在后面为她撑着伞。
那妇人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一身绣百子交领褙子,乌发间虽只简单地插了根金钗,却丝毫不损其雍容气度。
“母后。”朱洺紧走两步上前行礼。
“嗯。”皇后慈爱地看着他,“你头发上沾了雨。”
她掏出帕子,指了指他浓密的乌发。
她才到他的肩膀高,他便微微低头,乖顺地让她帮他沾去发间那些细细碎碎的雨星。
帕子收到手里,皇后道:“快去看看你父亲吧。你父皇比昨日精神好了些,你多陪他坐坐。”
“是。”
朱洺温声应了,他很喜欢母亲这样的时候。
在母亲面前,他只想做个孩子。若是母亲不想着那些事,只想做他的母亲该多好。
皇后笑着抚了抚他的胳膊,示意身后的宫婢跟她走。
“母后。”
朱洺突然想到一事,此事若是不问问她,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皇后驻足,转回身看他。
“皇兄的事,您事先知道吗?”
他其实想问那事是不是她做的,却实在问不出口。
“洺儿”皇后一怔,微翘的嘴角渐平,眼中满是失望。
“好了,母后,儿子明白。”
朱洺眸色一暗,忙截住她的话。
他匆匆行了个礼,便转身大步往乾清宫走去。给他撑伞的内官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路小跑地追过去。
母亲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这话她说过千百遍,他不想再听一次——
“洺儿,先皇后已死,如今你母亲我才是皇后,若让那人坐了皇帝,我与你可还能安度余生?”
乾清宫外,雨水沿着屋顶的瓦楞成股地垂落下来。
偌大的宫殿好似被这雨帘隔绝开来,显得阴冷而孤寂。
内官见他走上台阶,来便主动迎了上来:“给五殿下请安,奴才引您进去。”
这个巨大的宫殿里有无数个房间可以宿人,以往为了安全起见,他的父亲皇帝朱楷每日都宿在不同的房间里,若没有内官领着,找起来还要费一番功夫。
不过父亲昨日病情恶化,到现在也应该没有挪过地方,这内官给他引路也只是循常例而已。
夏日闷热,殿里南北侧的窗都大敞着,卷着水汽的风穿堂而过,不知途中吹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簌簌的诡异声响。
他年幼的时候问母亲,这宫殿这么大,父亲一个人睡在里面,难道不会害怕。
母亲却说,为人君者,自当习惯孤独。
他那时以为孤独的意思就是一个人睡在这种空旷瘆人的地方,所以他一直庆幸他上面还有个太子哥哥,日后当皇帝的苦差事不会落到他头上。
“殿下这边请——”
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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