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单名一个青字,任刑部主事一职。叨扰贵府本是为了一桩案子,想请教四公子几件事。不料天妒英才,四公子竟突然辞世,鄙人便来尽一份心。”
“柳主事有心了。” 徽先伯点点头,并不欲多说。
伯爵夫人一听刑部二字,却是双眸一动,朝她看过来。
“其实……鄙人听说四公子历来身强体壮,昨日回府前还有人看到四公子好好的,爵爷可有疑心过四公子身故的原因?”
这么说恐怕会引人反感,换了是从前的她,断然说不出这种话,但是如今的她所剩时辰已经不多了,哪有功夫绕弯子。
徽先伯耐着性子道:“柳主事多虑了,犬子其实有些隐疾,不足为外人道而已。”
“四公子正当壮年,昨日还有人看见四公子和广德侯府公子在一起玩乐,有说有笑的,又怎会突然病故?爵爷竟半点疑心都不曾有吗?”
“柳主事,” 徽先伯似是知道些什么,一听见广德侯公子这几个字,一双眼睛立时显出凌厉,“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用不着外人来告诉我。柳主事若没有旁的事,便好走不送了。”
伯爵夫人捏紧了帕子,似乎是欲言又止。
柳青权当听不懂徽先伯的逐客令:“爵爷,鄙人近日接过几桩案子,几位亡者死前行为怪异,似是在努力躲避某个人的追逐,口里还喊着‘别追我了,我错了’之类的。这些人其实是被人下了幻药,精神恍惚之时做了危险的事才会丧命。鄙人猜想,若四公子殒身前也是如此,那凶手恐怕……”
“够了,” 徽先伯厉声喝止,“来人呐,送客!”
几个高壮的家丁听见主人号令,朝柳青走来。
“老爷——” 伯爵夫人一把扯住徽先伯的袖子,“咱们儿子不就是他说的这样?就让他说完吧,总不能让咱们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吧。”
徽先伯不为所动,示意一旁的婆子将夫人扶走。
柳青已经被几个家丁围住,再不走,就要被人推搡出去了。伯爵是超品,而她只是个六品的小官,人家哪怕将她扔出去,她也不能如何。
“告辞。” 她行了一礼,转身出了灵堂。
柳青这一走,伯爵夫人竟是泪如雨下,任那婆子怎么拉拽,她也不肯挪动半分。
“老爷,儿子的命不比面子重要吗?为何不听他说下去?”
徽先伯见堂中没有外人,长叹一声:“家丑不可外扬,老四和那几个败家子做的那些事,你当我不知道?一准是他在外面做下了什么丑事,人家找他寻仇。这种事怎么能让外人知道?”
“那——那你就宁可让儿子这么不明不白地死?” 伯爵夫人气得眼眶通红。
“我自会派人去查的,但是得咱们自己查,哪能交给外人呢?你让那刑部的人查,万一拔出萝卜带出泥呢?别说我这老脸没处放,闹得大了,说不定还得削俸。咱们有好几个儿子呢,你不替他们想想?”
“呸,他们都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我就一个儿子还在棺材里躺着呢!再说,人家正经查案的你不用,等你自己查出来,猴年马月了?”
伯爵夫人越说越难过,被婆子搀着,呜呜地哭起来。
徽先伯觉得太阳穴跳得直疼,抬手正要揉,却见一只通体黑亮的大鸟哇哇地飞进来,翅膀扑棱棱地扇灭了棺材前的几根蜡烛,盘旋了一周才落在棺材顶上,紧接着又飞进来第二只、第三只……
接连十几只乌鸦飞了进来,落在棺材沿上围了一圈,哇哇地叫个不停。
粗响的嗓音带着凄厉,若不是天色还亮着,恐怕是瘆人得很。
伯爵夫人吓得半张着嘴大喘气,根本说不出话。跪在地上的几个人也纷纷站起来,盯着那些乌鸦,不敢靠近。
徽先伯还算淡定,让几个家丁取家伙驱赶乌鸦,可是乌鸦们躲得快,转眼又飞到了房梁上,依然对着下面的棺材叫个不停。
“爹,这——这是大大的不祥之兆啊,他们这么围着四弟,恐怕真是四弟怨气未消啊!”
“是啊,爹,咱们要不报官吧,这也太吓人了。”
“住口!胡说什么!” 徽先伯喝住众人,指挥家丁继续驱赶,可那些乌鸦聪明的很,就贴着房顶飞,根本打不着。它们飞飞歇歇,嘴里哇哇的不停,就是不肯走。
“我的儿啊——” 伯爵夫人看得顿足捶胸,“娘知道你怨我们。罢了,你爹不管你,娘管你!”
“去,” 她似乎忽然来了力气,抬手一指门边候着的小厮,“现在就去报官,不用去顺天府,直接去刑部!”
“不许去!” 徽先伯大吼一声,“谁去我打断谁的腿!”
“好好好,” 伯爵夫人一双罥烟眉陡然竖起,似是下定了决心,“不用你打,我自己一头撞死,陪我儿子上路……”
伯府外,柳青早早让车夫将马车停到一侧,自己躲在马车背后,盯着伯府敞开的大门望眼欲穿。
时辰一点点过去,来福这个差事也不知办得如何。万一徽先伯铁了心不说实话,或者这四公子真就是突发恶疾,她岂不是白白耗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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