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面前真有这么一滩血,她早就昏过去了。可是她已经太久想不起父亲的样子了,如今他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眼前,她忍不住想要靠得再近些。
父亲似是有话要说,却发不出声音,他颤抖着一只手指向一侧,柳青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河面里竟缓缓现出另一人的身影。
那人一身华服,通身的气派,看上去非富即贵,只是水波荡漾,看不清他的容貌。
难道是父亲在天有灵,要通过这个方法告诉她凶手是谁?
理智告诉她,应当不大可能,可万一呢?她承受整骨之痛,更名改姓,冒充男人拼死拼活地努力,所求不就是找到害他之人?
来福围着她扑棱扑棱地飞,又是叫,又是啄她的衣服,她却全然感觉不到。她往前探了探身子,仍是看不清水中那人,于是她又往前迈了一步。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脚下的湿软泥土已经塌陷,她已经抑制不住地朝着水面扑了下去。
旁侧也没什么能抓住的东西。她吓得啊啊直叫,两只手在空中乱挥,可那股往下冲的劲怎么都收不住。
恰在此时,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的手腕牢牢扣住。她这纤弱的身子被猛力一拽,即刻向后倾倒下去。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踩到了一样软软的东西,紧接着后脑勺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咚的一声闷响,这一下撞得不轻。被她撞的那人似乎很是不悦,口中轻轻地嘶了一声。
这一通惊吓之后,她才完全清醒过来。她是不会泅水的,若是真的掉进去,怕就成了那第四具尸体了。
她越想越后怕,呼哧呼哧地连喘了好几口粗|气,两腿软得像面条一般。
“柳主事,你还要倚着我到何时?”
冷淡的声线,不耐烦的语气,这声音太熟悉了。
柳青赶忙将眼里的泪挤出去,仰头望向那人。她此时的姿势颇有些尴尬,一只胳膊被他拽得笔直,头却抵在他的胸前,整个人就像条湿哒哒的棉被似的,全靠一只胳膊挂在他身上。
那人也正低着头看她。月色皎皎,轻柔的银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优雅的下颌,他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檀木香味。
只是他的脸正微微地绷着,显然心情不太好。
“沈大人,多谢您出手相救。”
在她少女怀|春的年岁,在她连碰到他的手都会脸红心跳的年月里,她曾无数次幻想这样的意外,想着他会以何种姿势稳稳地接住她,满心关怀地问她是否安好。
然而时至今日,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她却只觉得别扭、尴尬,他的眼里似乎也只有忍耐、没有关怀。
她想立刻直起身来,再也不要蹭到他,可腿上的麻软劲还没过,她只好佝偻着腰身一点点地扭转过来,那样子看上去极是笨拙。
沈延低头看了看,他一尘不染的薄靴上多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泥鞋印。
这个柳青,看着瘦弱,一脚踩上来还挺疼。
他原想耗上三日,借此机会将这个沽名贪功之辈赶出刑部,但转念一想,案子总得尽早破,总不能任幕后的凶徒逍遥法外,累及无辜的百姓。
于是他办完公务后,又按笔录上描述的溺亡者路线步行至此,想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谁知线索还没找到,就看到这个笨蛋险些落水。他虽不喜欢他,但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料救了他,竟还要挨他两下子。
“柳主事,”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三日结案就是这么个结法?这算什么,一了百了?”
柳青原本还想好好谢谢他,一听这话,却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小气得很,从前怎么没发现。
“弄脏了大人的靴子,下官实在抱歉。方才下官是被幻象所扰,才险些落水但下官也因此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想来他这个时辰步行到玉沉河,也是为了找线索。
“是么,什么线索?若真有用,那我这一脚挨得也算值了。”
柳青撇了撇嘴,他现在说话老是这么噎人,几年不见他真是添毛病了。
“那打更人和三个溺亡者” 她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还不清楚她们白日里了解的情况,觉得该给他解释一番,“大人,这河里捞出的尸首虽多,但只有三具是与本案相干的,其余皆是”
“皆是陈年腐尸,与本案无关,” 沈延打断她,“直接说重点,你们白日的笔录我已经看了。
柳青又吃了一噎:“下官一直怀疑那打更人和三位溺亡者都是受了幻象的影响,虽然下官不确定影响这几人的是否是同一种致幻之物,但这也许是个突破口。下官怀疑那河神庙内有致幻之物。”
“何以见得?”
“下官在今日的白天和夜间分别按打更人那两日的路线走了一遭,沿途全无可以致幻之物,唯有那座河神庙,白日与夜间有一处不同。”
沈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仔细打量那座小庙,普普通通,全无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是夜里点的灯?”
“正是!大人既然来了,不如与下官同去查看一番?”
沈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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