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柏楼显少见孟鹤之如此颓唐,好似是那糜烂在潮湿泥土里的枯叶,了无生机。他攥了攥拳头,不禁有些气恼,要是沈舒安在,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色,三言两语便能宽慰孟鹤之。
偏偏已好些日子都没见着了。
自己笨嘴拙舌,惯来不会说话,若是说错什么,怕会激到他,真发起疯来如何是好。
他看了眼还在喝酒的孟鹤之,眸光一闪,啧了一声,低声叹了口气,坐到孟鹤之身侧,拿起酒便咕咚咕咚直灌进嘴里,孟鹤之蹙眉看向他。
直到酒意上头,柏楼嘭的搁下手中酒壶,看孟鹤之道:“真没出息。”
孟鹤之此刻也有朦胧醉意,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若是换做平时,就是借柏楼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造次。
柏楼索性坐起看向孟鹤之:“嗝孟鹤之,我看你不起!”
孟鹤之眼里闪过几分不耐烦,对外喊了一声:“夏添!带他滚!”
到底谁让他来的,自己心烦得要死,还要应付酒鬼?孟鹤之忍着掐断柏楼脖子的冲动,又对外喊了两声,却仍旧无一人应答。
孟鹤之掐了掐掌心,让自己理智又回来三分,看了眼还在撒酒疯的柏楼,他站起身来就要走。
只是不想衣角却忽被扯住,他一回头,就瞧见柏楼正抱着自己的大腿。
孟鹤之额头青筋直跳,抬腿便要将他甩开,柏楼却好似察觉到孟鹤之的意图,先一步紧紧抱住他的大腿。
“你这狗东西,平日里倒是厉害的很,对谁都下得去死手,怎一到自己就这没出息的很!”柏楼醉醺醺道。
孟鹤之深吸口气,强迫自己理智,看了眼醉意朦胧的柏楼,咬了咬牙道:“松开!”
柏楼洞悉到他眼眸中的凶狠,他瑟缩一下,眼里闪过一瞬的清明,须臾又消散干净,不过手确实放下了,人顺势整个倒在地上。
孟鹤之看了眼他,抬步就要离去。
“谁酒喝多了不会发疯?你怕什么,像她那样的,能有几个?且,你就没怀疑过真假?”
孟鹤之闻声脚步一顿,回身看向柏楼,却见他睡在地上,闭目好似已经睡去。
孟鹤之深吸一口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就是亲眼见过,才没有怀疑。”
那一瞬间,他眼里又闪过那似噩梦般的画面,女子疯癫扬刀,男子痛苦躲闪,那噩梦缠了他十来年了,不过只是一瞬,他忽又想起什么,那个小匣子!他只顾感怀伤秋,竟然忘了这样重要的事,他低低叨念了一声:“该死!”
而后脚步匆忙地出了屋。
“吱呀”一声,屋门被猛地关上,那一瞬,本闭目睡去的柏楼睁开了眼睛,他朦胧眼底尚还有几分清明,看着屋顶募自叹气,喃喃道:“看吧,还是被我搞砸了,啧”
孟廊之病下,唐霜依礼也该去探望,她本也是这个打算,想着用完晚膳便去,却不想晚膳将将摆上,屋里便来了一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今早的孟嫣浓。
“唐姐姐,你现在该没旁的事了,莫再推辞了,与我去见见我大哥哥吧。”说着也不管唐霜在不在用膳,上前便将她拉起,只是眸光却是不住的往四下瞥望。
唐霜蹙了蹙眉头,看向孟嫣浓,上回及笄宴上,她对这小丫头有些印象,本以为她只是年岁小娇养了些,现在看,是太娇惯了。
一旁春织瞧不过去,上前一步道:“三姑娘,我家姑娘还未用膳呢”
孟嫣浓闻声看了眼桌上菜色,轻啧了一声道:“就这些?我还以为南院的吃食有什么好的?二哥哥就这么招待贵客?真是寒酸,走吧唐姐姐,我带你去西院吃,西院的小厨房吃食安排可好了!什么都有呢!”
只言片语皆是指摘孟鹤之不够周到,不论为何,唐霜听着有些不舒服道:“与二公子无关,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的习惯,还是他费心安排了这些。”
孟嫣浓撇了撇嘴,见她帮着孟鹤之说话,眼底亲昵少了不少,她没怎么来过南院,今儿来这一趟,还是在门前哭闹好一场,趁着那守卫不注意偷跑进来的,见这南巷奢靡,本心下冒着酸水,心里极不平衡,好不容易逮到南巷可贬低的地方,却叫唐霜体贴宽慰,心里如何都不大熨帖了,若不是来前大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收敛性子,她如何都要计较一番的。
这回便全当没听见,拉着她就往外去,边走边道:“唐姐姐,你答应我的,说回来便随我去西院的,你可别觉得我小故意诓骗我,我可不依你!”
又冬见唐霜被拉得直踉跄,上前便想劝说,孟嫣浓见唐霜三阻四挡的,小脸上不禁挂上了几分怒意。
唐霜抿了抿唇,冲着又冬摇了摇头,也罢,总归是要去见见的,她稳住身形,收回了被孟嫣浓亲昵拉着的手,淡淡道:“好,我换身衣裳,劳三姑娘在外头等候。”
孟嫣浓并未察觉到唐霜的冷淡,只是怪异的看了眼唐霜,而后还挑衅的看了眼又冬,便嬉笑地出了屋子,只是临出屋时,又看了眼整片垂落的纱幔与翡翠珠帘,她暗自下决心,回去后,也要这样弄一面,一整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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