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公主府后,薛棠顿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病恹恹的身子一下子精神了,生龙活虎,甚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亢奋。
从确定逃离的那刻起,她便开始了筹划,直到现在,终于不再是纸上谈兵了。
她先去了陈商家,陈商家空荡荡的。
薛棠没有感到意外,文疏林出事,他也不会太好过,这在她意料之中。
她深吸一口气,长长地舒了出来。
秋夜的空气明明透着寒意,可呼吸起来却十分舒爽。
翌日清晨,薛棠伪装成农妇的模样,挎着一篮子新鲜的菜,在陈家门口徘徊。不一会儿,邻门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提着挎篮,准备上街采买。
“婶子,这家人是怎么了?”薛棠上前问。
女人见她是陌生脸孔,心生提防,“你有什么事吗?”
薛棠装出一副淳朴憨厚的模样,说出了早已经编好的话,“陈老爷曾施舍过我,我始终记着陈老爷的恩情,这不今儿路过陈家,想送点自家种的菜,可发现他家没有人。”
陈商确实乐善好施,女人没再起疑,“陈家已经搬走了,就昨个儿。”
“啊?那是去哪儿了?”
“好像是回老家了,他们走得太急,我没来得及问。”
“他老家是哪里的?”
女人摇摇头,“我只看到他们一家子往南边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南边……
薛棠自信一笑,有个人一定知道。
繁闹的街道上,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在尽头处的城门口,一个老者推车走来。
“这是什么呀?”城门守将问道。
老者回答:“给田里施肥用的夜香。”
几个守将腾地弹开,掩鼻挥手,“快走快走……”
“等等。”一个守将忽地叫停,“不能因为是夜香就不查吧,万一藏了什么东西,岂不是我们失职?”
其他守将面露难色,谁都不愿意检查粪车。
一个守将指向正在查阅路人过所的裴衡光,“你去检查。”
裴衡光没有理会,继续看着过所。
见他迟迟不动,旁边的守将嘲讽催促,“还以为自己是金吾卫的头儿呀?让你去就去,傻愣着干什么呢!”
裴衡光握拳的指节泛白,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上前检查。
那眼神看得几个守将心里发毛,可看到他检查粪车,忍不住地窃笑讥讽。
薛棠在远处注视着一切,想到王宁凌曾说他被他舅舅连累,贬了官,今不如昔。
裴衡光孤身一人来到井边打水洗手,四周静悄悄的,隔绝了外边的喧嚣,可那些嘲讽的笑声仿佛仍回荡在耳边,挥之不去。
洗好手,他沉沉叹了声,一块手帕忽地递了过来。
他一怔,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农妇出现在眼前,荆钗布裙,面色灰白,脸上还有些麻子。他仔细端详,发觉那眉眼十分熟悉。
是……公主?
裴衡光颇感意外,可此时公主的禁足令还未解除,怎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这副模样,他持疑不决,直到她开口说话,他才确认下来。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裴将军别来无恙。”薛棠微笑寒暄。
裴衡光没有接过手帕,谨慎环顾。他本应抓她回府,可不知怎么,第一反应却是顾虑她的安危。
“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薛棠收回了帕子,悠悠长叹:“同是天涯沦落人,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她的话别有深意。
裴衡光仍是板着一张脸,神色冷肃。
薛棠直截了当道:“你舅舅犯了事,却连累了你被贬黜,从金吾卫将军降到城门守将,你舅舅犯的这桩事可不小呀!”
裴衡光眉头一皱,保持警惕,“公主想说什么?”
薛棠不徐不疾道:“嘉州刺史韩元忠结党营私,贪污赈银,你舅舅参与其中,是共犯。我说的可对?”
裴衡光没有回答,眸光略一暗,神色怅然。
显然,她猜对了。
按照南盛律例,贪污赈灾款是重罪,主犯及其从犯处以死刑,亲族连坐。韩元忠等人被抓后,他也被贬黜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裴衡光恢复了一贯的冷峻,“舅舅好赌,他做出这样的勾当,我不意外。”
“你可知内情?”薛棠正色问道。
裴衡光摇首,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城门守将,即使想了解这桩案子的具体情况,也没有机会和能力。自打母亲去世后,他与舅舅来往甚少,不曾想竟遭池鱼之殃,万幸的是不算太落魄,若是叔伯出事,怕是逃不过杀头或是充军的命运。
不过眼下公主的处境更为糟糕,她本就被圣上责罚,禁足思过,如今擅自出走,罪上加罪,圣上绝不会轻饶。
“公主,回去吧。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他沉声道。
薛棠怔了下,微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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