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淅沥沥。
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屋内灯火通明,桌案旁的风炉煮着茶汤,热气腾腾,贺兰亭坐在案前翻看着手中的折子,上面详细记录了公主的起居饮食,言谈举止。
王宁凌和樊扶光在一旁等候,气氛凝重。
王宁凌忍受不了这样的压抑,开口道:“我找了好几个大夫为公主诊治,公主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樊扶光补充道:“公主虽然服了药,身子略有起色,但仍是虚弱,怕是……”
她欲言又止,贺兰亭仍看着折子,“怕是什么?”
“有性命之危。”她沉声道。
贺兰亭的手一顿,目光有些恍惚。
王宁凌忍不住道:“大人,公主本就势单力薄,现在又活不了多久,纵然她想做什么,也是难鸣孤掌,有心无力。”他顿了顿,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其实没有必要严守公主,实在多此一举,不如……”
贺兰亭放下折子,面露微笑,那笑意带着深深的压迫感,王宁凌顿口无言。
“王将军,不可疏忽大意。”贺兰亭缓缓道。
王宁凌心中不服,可又不敢顶撞。
贺兰亭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却是个用剑的高手,尤其是那把束在腰间的软剑厉害得很,要真打起来,他未必能赢,况且此人城府极深,笑面虎一个,他可不敢轻易得罪。
“是。”他低首应了声。
“你先回去吧。”
清润的声音传来,王宁凌顿感轻松了许多,他没有多言,立刻拱手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樊扶光,地方变得宽敞,可她却觉得逼仄。此时壶中茶汤翻滚,热气腾腾,贺兰亭不徐不疾地往杯中添茶,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品茶。
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他仍是沉默无言,樊扶光心头发虚,不觉屏息,手心尽是汗。她偷偷瞄了一眼贺兰亭,窥见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咽了咽嗓子,抬头再看,只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风炉中的火焰,似乎失了神。
他的思绪飘回了过去。
那时附属国进献许多奇珍异宝,他负责送入宫中,那是他第一次进宫,一个小太监为他引路。正走着,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远处的长廊上,一抹红色的身影映入眼中。
只见一女子顶着劲风疾步前行,红色的衣袂翻飞,裙摆飘荡,远远看去,似燎原的火焰。
“那位贵人是?”贺兰亭问道。
小太监恭敬回答:“陛下的爱女,绾阳公主,已经成婚……”
话说到一半,小太监忽地注意到了一群宫人慌促地涌向公主。
“这是怎么了?”小太监一头雾水,仰首远望,当他发现公主用金钗抵喉,以命要挟一众宫人时,他瞪大了眼睛,满目骇异。
只见她只身一人,高傲又倔强,那支抵在颈间的金钗折射出耀眼光辉,浑身上下透着视死如归的壮烈。
“哎呀坏了!那好像是宣政殿的方向!公主的胆子也太大了!”
小太监惊慌失措地朝公主的方向跑去。
仅仅是胆子大吗?
贺兰亭的心跳不知不觉间疾快了许多,不禁对这位公主充满了好奇。他没有看清这位公主的相貌,却觉得她炳若日星,光彩照人,那是一种由内向外散发的、颠倒众生的魅力,令人久久移不开眼。
直到那抹耀眼的红色身影彻底消失,他才迟缓地收回目光,可那抹红色仍存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修长白皙的指,轻叩杯壁,他沉吟道:“公主曾受过杖刑,千金贵体底子虚,难免落下病根。如今患上风寒,身体日渐衰弱,行不胜衣,一卧不起,纵然名医医治,也是药石无功,回天乏术。”
说罢,他一抬眼,唇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明白了吗?”
樊扶光不寒而栗,低首应声,“奴婢明白。”
贺兰亭继续道:“待此事了结,我会还你自由身,你的赏钱足够你衣食无虞,一生康乐。”
若作从前,她听到这样的承诺必定铭感五内,可现在,她只觉得虚伪。
她做不到谋害公主,做不到心甘情愿为他效力,更无法相信他的话。
杀人灭口,以绝后患,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作者的话:
预警一下,贺兰亭虽然是感情线的主要男配,但他是反派,且后期不会洗白,主打相爱(其实是单向)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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