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乖,送去绿房子给里面的怪人填肚子。”
一个传一个,绿房子就这么叫开了。
起先席烟也害怕,外婆和那些人一样吓唬她。
后来她在家里背书,隔音不好, 口吃的腔调被皮的那个听了去,拉了一堆人在墙角, 时不时在楼底下喊叫:“小结巴又开始刻苦了, 真牛啊小结巴!”
“哈哈哈, 别、别、取笑人家,人家要哭、哭了啦!”
外婆拿扫帚赶,他们才嬉皮笑脸一哄而散。
渐渐席烟就不乐意在家里背书了, 但她又想将口吃治好。
那是一个冬日, 她在路边听到小狗的叫声, 跟着声音的方向找,正是那个绿房子。
她想起吓唬人的传闻一时不敢靠近, 但听着小狗呜呜咽咽的声音又实在好奇,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只灰头土脸的白色小狗拴在树底下。
树干被铁链磨得发白,好像已经枯死。
小狗背上有秃掉的斑块,像得了皮肤病,见有人来,先是大叫几声,又怯怯地往后退,打翻了食盆,盆里空空如也,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席烟环顾四周,才发现绿房子除了肆无忌惮的爬山虎,安静得没有一点人气儿。
她无意间听镇上长辈聊,这里两个月里死了两个老人,一个生了病治不好,另一个瘸了半条腿没什么收入,好在外孙还是孙子很争气,常常参加什么竞赛,靠奖金维持生活。
少年穷归穷,很有骨气,媒体带了摄影机和记者来宣传,他把门一关,不肯接受社会资助。
席烟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死了。
单纯比划了下手指头,屋里住了三个人,两个人不在了,那多出来的那个怎么办呀?
她大着胆子喊:“有、有人吗?”
没人理她。
她想把小狗抱回家,但它很怕她,龇牙咧嘴地不让碰。
第二天白首镇下了厚厚的雪,席烟偷偷抱着几个地瓜玉米还有几块生肉出门,没下完的雪花飘在她头顶,那时她不知道“千山暮雪共白首”这句诗。
也不知道她将去的是一场远赴未来的约。
那天天气冷,她鼻子耳朵都冻僵了,想知道房子里到底有没有长辈嘴里的少年,爬上台子,脸贴在玻璃上贴得紧紧的,眼睛咕噜咕噜乱看。
但里面一点光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
席烟时不时给小狗带吃的,顺便在这里练朗诵,不在乎念了几遍,自得其乐的看漫画,看小说,哈哈大笑,这里逐渐成为她的秘密基地。
有一天嘲笑她的小鬼们偷偷跟在她屁股后头。
席烟生气秘密基地被窥探,骂了他们几句,他们一点不生气,反而把她的书扔来扔去。
有几个年级比较高,席烟个头没他们大,抢不着又着急,有些书是她和同学借的,弄坏了,别人就不和她做朋友了,喊了好几句:“还、还给我。”
那些人就学她。
就是那天,一直没什么声响的房子传来诡异的古典乐声。
小木棍从窗户丢下,一根接一根砸在那些小鬼身上,听声响还挺重,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尖叫。
不知怎么的,席烟不太怕,她抬头看到窗边清瘦单薄的影子,少年没有露面,只有一个鸭舌帽的帽檐,席烟看到他的手背清白如鹤,指骨粼粼,好似雪岭的天光。
待人走后,她拍了拍门,少年不理她。
随后给她扔下一卷透明胶带,砰地就将窗户关上了。
席烟挠了挠头嘀咕,“他、他怎么知道我要、要粘课本。”
她猜测,这人肯定长得很丑,不好意思见人,因为她长水痘的时候就不肯见人。
席烟十分善解人意地维护他的自尊心,再也没敲门逼人下来,把透明胶带挂在门把上,拿小木棍在他一眼就望得到的沙地上,歪歪扭扭写了五个字:你是大好人。
席烟去绿房子的时间越来越多,读书声音很大,有一次她太饿了,一直在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重复了十来遍,终于吵到了少年。
他好像很久很久没和人说话了,嗓子滋滋啦啦像坏掉的收音机,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席烟眉眼耷拉,“我饿了。”
他沉默地给她做了一碗蛋炒饭,投喂小狗一样,人不出来,门拉开一道缝,把碗放地上。
席烟不大好意思地吃起来,他没出来,但她莫名觉得他还在门口,好奇道:“你、你天天在家里,不、不孤单吗?”
那边长久地没回答她。
久到席烟快把饭吃完了,他才开口,语气空灵得好似要碎掉:“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治好口吃?”
当时席烟听到这个问题很生气,筷子一放,很有骨气地不吃了,挺挺小胸脯,说:“我就、就是可以!老师说了,铁、铁杵磨成针。”
“要是命让你如此呢?”他又问。
席烟不懂命是什么,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一个答案,娇声娇气大喊道:“我不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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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席烟那样鲜活顽强,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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