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说:“需要病人的家族疾病史,过往经历史,最好还有她精神发生转变前后的经历史。”
张尔成沉默了几秒,将香烟在指尖一点点碾碎,深沉的眼中晦暗不明,房间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将他衬出几分隐晦的阴暗来。
良久,他对房间外的赵云说:“把从宋至光那里拦截的两幅画拿过来。”
又对白芨说:“她家族疾病只有一个哮喘。过往经历……”
张尔成的目光沉了沉,提到她的过往,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疼的,“你就当她从出生就被囚禁在一个笼子里长大,每天都会有人去对她施虐锻炼训练她,长大后又从一个笼子转移到了另一个笼子,每天会有人教她怎么模仿别人生活,成为别人的替身。”
“而她需要模仿的那个人,跟她过着天壤地别的生活。她很羡慕那个人,也很嫉妒,也许会有恨,但也有一点爱,现在还多了愧疚,总之,她对她的情感很复杂。”
白芨问:“那谁把她囚禁在笼子呢?”
张尔成想了想,“你就当是她爱的人吧。”
白芨的脸色凝重了几分,“这还是不够,希望张先生可以理解,心理与精神一直都是很复杂的病类,成因千千万万,造就的结果却不同。比如甚至会有人把抑郁症和焦虑症共同患上,叫‘躁郁症’。”
“一旦确诊错了,治疗方向也会出错,结果是很难想象的不好。”
他话音刚落,赵云从外面进来了,手中拿着《向日葵》和《大海》。
他把东西交给张尔成,便又离开了。
张尔成把画递给白芨,“她离开这里,只带了这两样东西。我认为它有非凡的意义。”
白芨打开看了看,思索了足足十来分钟,张尔成也不急,静静等待他看。
等他看完后,面色凝重地说:“宋小姐是极高艺术天赋者,但她这幅《大海》,又太过违背世俗,没有海浪能冲入天际。你仔细看,海水尽头的太阳是落在海里的,而不是挂在天空的。”
“这是典型的反世俗,我个人喜欢把它叫做‘天生反骨’。这类人要么穷凶极恶,要么在某方面极有造诣回馈社会。很显然,宋小姐现在正处于两条路的分叉口。”
张尔成闻言,拿过画卷仔细查看,发现果然如此,那些凌乱的线条,像是宋韵那些不被人理解的灵魂,但凌乱中却极有秩序,海浪冲击飞入天际极其震撼,太阳沉入水中而非天空,这更是不会见到的特别景观,但太阳却画得极其炽热。
而在水天相接的尽头,一只仙鹤飞过那里,那只仙鹤只有一点白色的颜料,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觉。
张尔成拿画卷的手指微紧。
她画的这幅画,是她自己。
白芨这时又说:“而宋小姐似乎思路很清晰,即便她精神并不稳定,可她很清楚自己不稳定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例如,我观察到她平静的时候,会跟张先生倾诉。她疯狂的时候,又头脑清晰的有想要去死的目标,并朝着那个目标去做出行为。”
“一般来说,大多数病人是不会头脑思路清晰的,有时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被混乱的精神所支配。所以我推测,宋小姐不仅是艺术领域天赋极高者,更是高智商人群,她还是个天生反骨,张先生,恕我直言,接下来您一定得好好照看她的情绪。”
“否则她在这个分叉口一旦走错,进入了穷凶极恶那条路,高智商与天生反骨的结合,又同时拥有顶级艺术家不被人理解的疯狂,她将会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或许到那个时候,她已经不会被人们看做同类,而是怪物。”
张尔成看了眼床上仍旧闭着眼睛的人,只觉心头坠堕。
他默了两秒,问:“那她所珍藏的这幅《向日葵》,白医生怎么看?”
白芨认认真真看,又结合另一幅《大海》推断,分析着宋韵的心理,良久说:“印象派注重写实,抽象派则反之,让人看不懂作者想要表达什么。宋小姐明显是抽象派,却收集珍藏一幅印象派。”
“恕我直言,这幅向日葵,对她而言应该象征着某一个人。也许,是张先生你。”
张尔成动作一顿。
因为大海是画的她自己,而向日葵是他么。
所以她只带走了这两幅画。
张尔成疲惫地摁了摁眉心,既然她明明舍不得,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离开自己呢。
白芨说:“具体的诊断书,两天后我会给张先生送来。您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刺激她,要足够耐心引导她避开穷凶极恶那条路,如果她能得到张先生的救赎,将来定会是个出众的名流抽象派画家。”
张尔成严肃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白芨后,赵云进了主卧。
张尔成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在看床上的宋韵,对进来的赵云说:“找有影响力的精神和心理方面顶级专家,几百万几十亿都不在乎,只要能治好她。”
赵云说:“是,我已经在联系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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