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手下这个薄情又多情的名字,他更是已经写了千遍、万遍。
他曾告诉靖千江,“玄志不在仕途”,其实说起来可能没几个人会相信,当初在宦海风云中如鱼得水的苏大人,一生最大的渴望,并非为官作宰,而是能够与心上人朝夕相伴,平凡度日。
他一直想要一个家,但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去世了。
后来曲长负死后,苏玄更是意识到,自己毕生都无法实现这个愿望。
他亲手给曲长负雕了牌位,每日供在家中,吃饭时就放在对座,入睡时便摆于床头,家里的下人战战兢兢,都觉得苏大人是疯了。
其实有时候,苏玄自己也这么想,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仿佛极度癫狂,又似乎很清醒。
——包括现在。
苏玄笑了起来,道:“不说这些费神的事了罢?过一会又要启程,你……能坐在这里,陪我吃一顿饭吗?”
对面坐着的不是牌位,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心愿。
时至如今,即便重生,命运也无法宽怜,注定的歧路已经造成,他所有的奢望也都变成了如此简单的要求。
等到重新启程之后,又过了半日,他们总算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京城。
因为时候已晚,皇上并未召见,因此众人散去,纷纷各自回到府中休息,朱成栾暂时交给了薛国恩看管。
苏玄的住处已经有数月无人居住了,他带回来的下人们忙碌地收拾东西,归置行李,苏玄则在夜色更加深浓一些的时候出了门,来到街上。
街头人群穿梭往来,笑语不断,他站在河畔一处无人的地方,拢袖看着河面上的冰雪,耐心等待着。
直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和说话的声音,苏玄才一步跨出去,衝着迎面走来的人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说道:“殿下,别来无恙?”
对方明显一怔,然后诧声道:“是你?你回来了?”
苏玄道:“让殿下久等了。”
同他说话的人,并非隆裕帝的任何一位儿子,而赫然竟是梁国送来郢国的那名质子,八皇子李裳。
苏玄回来的太快,李裳尚未得到消息,陡然看见人,他脸上神色变幻,而后露出喜悦神情。
“好,太好了,你能回来,我这里也算是有了主心骨!”
李裳拍了拍苏玄肩膀,笑着说:“以前我提过几次合作的事,你还多有抗拒,如今竟然主动找过来,可见是想开了。”
苏玄道:“我曾经想的太简单,以为一心一意为皇上办事,一定会受到上头重视。没想到帮助百姓的人,反倒会身陷囹圄。这一趟出去,也算是彻底看清了如今的郢国。”
李裳眼中的疑虑明显转淡,说道:“你能及早看清最好。你放心,你娘伺候我母妃多年,虽然名义上是主仆,其实形同姐妹。我也一直把你当成兄弟,他日成就大事,绝不亏待。”
苏玄道:“多谢殿下。”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一回,惠阳知府已经被押回京城了,他明面上的罪名是玩忽职守,驱逐流民,但实际上,似乎还在魏王的指使下藏匿私兵。”
李淳沉吟道:“魏王?”
苏玄道:“是的,殿下,如此野心,臣以为他会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一旦同齐瞻联手,二位各取所需,你回国掌权的日子也将不再是幻梦。”
李淳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飞快:“让我想一想。”
苏玄道:“殿下不必急躁,咱们还有时间。朱成栾是受到魏王指使这件事,我虽然心知肚明,但手中没有有力的证据,想必其他人也是如此,因此应当牵连不到魏王身上。”
李淳缓缓颔首,忽然又想起一事:“这回查了朱成栾的人,应当就是你曾经跟我提的曲长负罢?”
那好像已经是她上一世重生之前的事情了,苏玄道:“是他。”
李淳笑道:“你上回跟我说他为人刻薄冷漠,自恃才高,还扔了你的策论,我还以为是何等嚣张跋扈的纨绔公子,但你知道吗?我上回坠马,竟就是被这个人给救了。”
苏玄的脸色看上去不太感兴趣,轻描淡写地一笑:“是吗?其实殿下没事就好。至于曲大人,以他的性格,出手救殿下,一定是想利用这件事在皇上面前买好罢了,说不定您坠马都是他故意设计安排的,殿下一定不要对此人太过亲切。”
李裳不由大笑:“我知道你心高气傲,被人扔了策论一定不满,但不得不说,你对此人,成见当真是很深啊。”
他收了笑意,叹道:“放心罢,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对于我来说,目前所想,只有怎样尽快回国夺位,其余事情,完全不值得在意。”
“不然若是其他兄弟登基,我怕是……就要死在郢国了。”
苏玄道:“殿下放心,臣一定尽力襄助您,若是得了什么情报,臣还是让冬子送信。”
曲长负把朱成栾带了回来,但在陈述他之罪名的时候,一应没有凭据的猜想,都被曲长负给隐去了。
像这样的事情,聪明的做法是引导着皇上动用自己的心腹耳目去看,去查,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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