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他是看着齐徽长大的,很大程度上弥补了齐徽幼年不被父亲关爱的缺失,齐徽对黎秋河的感情甚为深厚。
可是就在一次,黎秋河因为过于思念留在郢国的妻子儿子,悄悄潜回来探望,却被曲长负所杀。
也是从那一次开始,齐徽深刻地意识到,曲长负实在是一个狠心的人,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不近人情,牺牲一切。
说来黎秋河跟他还有亲戚关系。
黎秋河的妻子是宋太师的侄女,也就是曲长负的堂姑。
他假死之后,儿子被过继到曲长负的二舅名下养大,便是曾经的东宫侍读,如今的翰林院编修宋彦。
虽说军法规定,卧底私自归国理当处死,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曲长负亲自动手的时候,却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表兄和姑母。
心寒愤怒都是有的,但偏生他对旁人狠心,旁人却总是对他没有法子。
齐徽最后还是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帮着曲长负把事情遮掩了下来,隻说黎秋河急病发作,不治离世。
此后为了补偿,他倒是对黎秋河之子宋彦更加优厚了一些。
不过终究亲疏有别,一直到死,齐徽都瞒着宋彦这段真相,以免他对曲长负不利。
此时曲长负忽然提到了这件事,让齐徽瞬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顿了顿,他才说道:“这一世黎秋河还没死,我会派人警告他不得玩忽职守,擅自回到郢国,避免你们之间的矛盾。”
曲长负道:“是吗?”
齐徽恳切道:“既然生命都可以从头再来,那么一切都还有弥补的机会。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共历风雨,我知道你志在凌云,你要的我都可以给,甚至包括我这条命1,隻……隻当我求你,留在我身边。”
如果这时候有任何一个外人在,一定都会惊讶到眼珠脱眶,高贵冷峻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有这样低声下气,极尽温柔的时候。
但曲长负眉目沉静,却道:“真是感人的说辞。可惜殿下,你我之间的裂隙,从来不在于重生多少次。”
“我相信你此刻说的话皆为真心,你或许可以为我死,但你活着,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够放弃手中的权力。太子啊,权力令人着迷,抓的愈紧,愈怕失去,愈不容许忤逆背叛,如此,便会生疑。”
齐徽道:“我不会……”
曲长负摆了摆手:“我不否认,多年并肩,风雨同舟,或许每次一战的默契之后,会积攒出那么一分两分的真心,但这东西太不易消磨,所以,我早扔了。”
他总是这样的清醒残忍,齐徽忽然说不出话来。
曲长负却是一笑:“没法反驳?我了解你,因为咱们本就是同样的人。上一世我帮你,我跳崖,皆是为了我自己,从头到尾都跟你没有关系。”
他一转身,衣袂飞扬:“我们回不去了,也不值当回去,前尘如何,尽忘罢!”
太子这个位置,不好坐。
齐徽生长于深宫的刀光剑影之中,每一程走来,都是步履维艰。
但同样,世间之人穷尽毕生所追求的名、权、利,他都唾手可得,被万千人景仰注视,显赫无比。
于求而不得之苦,从未识得其中滋味,今日方知,竟是心痛至此。
他看着曲长负转身离开自己,他的身姿挺的那样笔直,又那样淡漠,灿烂暖阳照在一袭青衣之上,仿佛也只剩下了寂寞。
他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疼,这人说话总是七分真,三分假,仿佛真心,又太过骄傲。
谁又真的可能无坚不摧。
非得一路跌跌撞撞,头破血流,才能学会痛了也不说,伤心也不显露,站在那里,冷硬的似乎不需要任何感情。
为什么当年不懂这些呢?
齐徽不想再看曲长负的背影,猛地转过身,只见宋彦朝着自己走过来。
看到他的时候,宋彦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殿下,您……”
齐徽抬手一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落泪了。
他不语,将眼泪擦去,开口时仍是平时平淡的语调:“俊才,近几年可曾有过你父亲的消息?”
宋彦还在因为看见齐徽落泪而震撼,不提防他又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怔了怔才道:“没有啊。殿下,父亲即便想要与家里的人联系,也必然是先将书信通过东宫暗卫之手,这点他自然不会违背。”
齐徽颔首道:“孤明白。只是随口一问,你也不必紧张。”
这次,他一定要好好关注黎秋河一事。
毕竟他与曲长负之间的关系已经脆弱到经不起半点折腾,但齐徽并不愿放手。
宋彦沉默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方才臣见殿下在同臣的表弟交谈,此时您神色有异,不会是他冒犯了殿下罢?”
齐徽不欲多说:“他没有。此事你不必管,下去罢。”
宋彦退下之后还忍不住在心里思量,宋家的整体立场虽然中立,但他身为东宫侍读,自然是将宝都压在了齐徽身上。
齐徽近来举动频频有异,上回病倒,据说是为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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