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胆小怯懦,看起来并不是能成大器的样子,少昊本该高兴,却又觉得她这样,即便一心从善,也会被人欺负,让他有些担心她。
她反倒是对自己够狠,少昊将她从地牢里拉起来时,她的伤口深可见骨,已经无法自愈。
少昊心生怜惜,劝她不要如此,她听他的教导,只会跪着,并不爱讲话。两个闷葫芦面对面,各自不知道说什么,少昊对情爱难以启齿,他了解情爱,还是与浮梦和苍列那爱恨纠缠,可他始终当浮梦为自己的亲妹,从未有过别的想法,他哪懂女子的心思。
只能笨拙木讷地保守徒儿的秘密,委婉劝她:“为师修无情道,不可能动情。”
她却落泪,让他想起那年浮梦剑指他的胸口,满面泪水地逼问他:“你究竟爱不爱我?”
何谓情爱?
少昊不知。只有她死的时候,少昊隐约察觉了爱情为何物,那情感汹涌如潮,瞬间让他泪流如注。
可惜没轮到他想明白,天劫便至,尽管有苍列为他护法,他也散去魂魄,几乎身死。
苍列舍出鲛族之心为他医治,自己的寿数修为大打折扣,却还是将他救活了。苍列忽然觉得自己都着了他的道,竟然将心切出去救了他,一时也想不明白,少昊这人究竟哪里招人喜欢了。
少昊也有不少心腹,他闭关养伤,外面也无需担忧。
这是少昊除了年少学艺时,唯一一次休息。
他重病养伤,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思来想去,还是只允许他那个怯生生的小徒儿过来侍奉,否则他连杯水都拿不了。
幼年时,他眼盲口哑耳聋,瘦如蚊虫,就像是路边的污泥,被人粘在鞋上都会惹人嫌弃。褚绥将他带回灵宫,治好了他的伤痛,才有他今日。他一生要强,只有幼时一次生了重病,师尊悉心照料,他却无地自容。
这下…天劫夺取他的感官,他又成了那个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人可以践踏的幼童。
少昊恍惚间,竟然握住幼徒的手,轻轻叫了一声:“师尊。”
她惊讶地看向他,或许是看到他眼中有泪,她壮起胆子,伸手抚摸了他的头发,尽管没有五感,他也知道是她。
所以呼喊换成了她的名字:“阿瑜。”
他的盼望,美玉无瑕。
师徒在这密室中相伴十载,少昊无法运功,她也没有多少修为,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或者给他传传消息,她偶尔会说自己无用,少昊却说:“你这样忠善,已经赢过众人。”
虽然无法修炼让他心生遗憾,但他也慢慢理解了褚绥说过的,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平安喜乐。
这次侍奉,少昊对她态度柔软了不少,因为免不了肢体相触,他偶尔也会学着褚绥抚摸幼年苍列那样,轻轻抚摸她。他对这种事并不适应,也不知这能带来什么,但苍列很喜欢…或许她也想自己的师尊这样摸摸她。
在他清冷的宫殿中,她总是这样陪伴他,少昊已经成了习惯。
尽管有时她总会试探地握他的手,少昊也无法再甩开,或者去斥责她了。
她没有灵根,没有肉体,修炼总比人辛苦数万倍,但不修行,她又会魔化,状若疯癫,她自己都惧怕。有次修炼太过,气脉骤乱,她吐血不止,少昊头一次慌了神。
可惜苍列仍在养病,褚绥还在闭关,他不知找谁商议。
一想到自己竟然像个普通人那样,一出了大事就想到求助家人,便觉得好笑。
他想将她放归,让她统领魔界,改修魔道,她不肯,虽说目的已经达成,心中却有诸多不舍,少昊只得用自己的修为救活了她,尽管他也在养伤,这样自伤救人,他一生只用在过苍列、浮梦身上。
他的心里为数不多的他敢说他爱的人。
当然,还有他最为敬爱的师尊,哪怕师尊并不需要他拯救。
在他都未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已然将她默认为自己的家人。他的世界,其实一直只有苍列、浮梦、师尊,和天下,如今,似乎又多了一个她。
师尊总说他至纯,他也无法理解,过了上万年,对于这情、这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他始终懵懂如稚童,生而如此,死亦如此。
当然…关于少昊这百年经历了什么,大多都是苍列的转述,褚绥听苍列绘声绘色地讲,还添油加醋地说少昊坏话,就明白,很多事,其实他们都有隐瞒。
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心思,不想让他这个长辈知晓。
他出关时,叁界只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魔尊现世,仙魔边界与天帝对峙,彼此约法叁章,万年内,魔不入境,万年后,这叁界共主的位置,各凭本事。
彼时魔界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少昊却并没有攻打进去。
因为他清楚,魔是不可能被消绝的,既然如此,不如由他亲手种下,让仙界,始终有个共同的敌人,才能绵绵不绝,世代相传。
而那魔尊,自然就是少昊的徒儿阿瑜,他放虎归山,亲手造就了如今仙魔对抗数万年的局面。
褚绥归来时,少昊油尽灯枯,仍在处理政事。他设置仙司,划清死生,规范仙门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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