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海勒靠近雷廷耳边,低沉好听的声音放柔了询问着。
没人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藏在腰后的手也慢慢捏紧了拳头。
“你当然可以认为自己有罪。至少在无辜之人的事上,你……的确有罪。”
伊文海勒轻声道,他微微侧过身去,耳语般呢喃:“你知道,选择牺牲无辜之人,这和误杀不一样,更不像是有些人会说的‘切除肿瘤时带下了健康的血’。
“但我想,单论所谓的罪行,最该先被惩罚的绝不是你,雷廷。就算是我,在早年执行任务时,也一样做过你眼中的‘罪人’……我们是军人、是执行者也是决策者,雷廷。这三个身份,哪个都不容人优柔寡断。”
雷廷沉默不语,又变回了以往他那副雕像般的模样。
而这一次,伊文海勒也没想要求他给出什么回应。他只是任由雷廷如之前那样转头,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
“……以上这些废话我说腻了。我们都清楚你不会立刻听进去,但我不知道你这么——“
伊文海勒的话头顿了顿。
“——‘复古主义’的观念是从哪儿来的。也可能你看书看魔怔了吧,我不知道。”
他重复了一句‘我不知道’,话语中带着无限怅惘。他们都清楚,这来自他自认错过的那些年,无论在他们相遇之前,还是在悲剧发生之后。
“但我知道,至少在这个时代,在遍及银河的灾难面前,如果一个甘心为更多无辜之人负罪的人要因此而受刑、因此而如普通罪犯那样量刑,那将是一个……”
伊文海勒冷笑着,咬牙切齿地扬起拳头。
几乎是同时的,他狠狠一拳揍上了那英俊的侧脸:“……更大的错误!”
这一拳实在太快,他没有给雷廷哪怕半毫秒的反应时间,这甚至让周边正在凝结的斥力都没能跟上。
银白星云在空中爆炸,从中向下方医院方向射出一道金色流光!
雷廷整个人都被这一拳打懵了,他在空中翻滚着砸进医院里,本能的尽全力收敛力量,让自己没有对医院造成任何干扰。
一个鬼魂,一个来自未来的幻影,直直穿过物质,被砸进了星壳之下数百公里的深度。
土壤、岩石、尸骨、矿脉……无数景象从他的感知范围里掠过。
与此同时,伊文海勒也放下心来,收回了自己随时准备保护医院的力量。
他落进医院之中,找到孕产专区,仗着自己无法被常人观察,一个一个分辨维生舱上显示的孕妇与陪护人姓名,脸上逐渐勾起一个愉悦至极的笑容。
——‘星流’打人,想要多快,就能有多快!
笑死,这一拳……他忍很久了!!
几分钟后,雷廷从伊文海勒旁边的地层下冒出来,脸色茫然中甚至还带着点无辜。但甫一出现,他就被对方飞起来一把勾住脖颈,僵硬的弯下腰去,被迫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那是一个怀抱婴孩的男人,还有一个面色红润笑容明媚的女人。
多么……熟悉的面貌。他想。
他下意识就要转过眼,不想去看那两张曾出现在他童年的脸。
在那些仍未记起自己来历,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特异之处的日子里,他也曾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两道虚幻的影子……
但记忆的存储,需要建立信息节点才能长久成立。即使是‘解限体’,在年幼到连大脑还未发育起来的时候,能留存的记忆,也太少了。
但伊文海勒根本不允许他转头。这个曾比谁都意气风发的男人死死扣着雷廷的脖子,手甚至捏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强行把他掰了回来。
灵光闪烁之间,两人对现世的影响几乎达到足以被常人目视的地步。
“……怎么感觉有点热?”那面色红润健康的女人有些茫然。
她身处方形模块化维生舱一侧,身上穿着整洁贴身的柔性医疗制服,制服上有几根管道与维生舱壁相连。
明明刚刚生下一个孩子,猎户人的体质却让她看上去好像还能爬起来跑个马拉松——不,不是好像,是的确如此。
雷廷浑身僵硬,停止输出自己的能量,任由伊文海勒摆布,但目光还是闪烁着垂落的。
但即使再怎样目光闪烁,那个声音激发的空气与周边事物波动,还是能透过过往与未来之间的屏障,带着一丝奇异的幻梦感,落入他的感知中。
而解析这样的波动,早已成为他的本能。
——他听见了。
他母亲的声音。
“有吗?”维生舱隔断光幕后的另一半,把孩子接到手不久的男人有些疑惑地看向温度显示屏:“……还真是,怎么突然升温了半度?”
“不知道……反正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真出什么毛病了,医院中控系统会发出警告。”
女人靠在她的位置上,懒洋洋地问道:“孩子刚才哭了吗?”
“哭了,刚刚才睡着。
“说真的,这还真是……奇怪的仪式感。”男人吐槽道,脸上却有着止不住的微笑:“明明人类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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