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行安,怎么又是你?”崔宏舟问。
郁行安不答,他披着一身槐树树影,来到苏绾绾跟前,下了马,站在她的三步之外。
这是一个十分明显的支持举动,郁家护卫连忙跟上,拱卫在苏绾绾周围。
巷口有贩夫走卒进来,看见这对峙之势,纷纷挑着扁担离开。
苏家的车夫颓然道:“小娘子,车轮被撞坏了。”
郁行安听见这话,偏头看了苏绾绾一眼,忽而道:“辰时要到了,你要去肖家是么?”
苏绾绾点点头。
郁行安命人牵来自己的白马,缰绳递给她:“你骑我的马去吧,此马名为春雪,一日千里,极为温驯。”
苏绾绾望着他的手指,崔宏舟隔着护卫们问:“郁行安,你非要插手此事不可吗?此事与你有何关系?”
随从乌辰看着郁行安和苏绾绾交叠的影子,心里忍不住笑了一声。
苏绾绾让侍女接过郁行安的缰绳,郁行安收回手,对崔宏舟道:“你向来跋扈,此事一出,你的党羽还会拥护你么?你与其在此处为难苏家小娘子,不如去看一看吴仁道做了什么。”
崔宏舟面色陡变。
吴仁道其人,最擅奉承,也最擅审时度势,临阵倒戈。
苏绾绾牵着白马缰绳,轻轻摩挲两下。
郁行安瞥了她的手指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莫要再做这样的事。”郁行安对崔宏舟道,“接下来你会自顾不暇。”
崔宏舟倒是想唇枪舌剑反驳一番,但此时一个随从神色惶然,从巷口进来,附在他耳边说话。,
他面色大变,仓促走了。
深巷一时之间变得更为寂静,不知是谁家的高墙伸出一枝栀子花。洁白的栀子花瓣被风吹动,缓慢飘落至苏绾绾的发顶。
郁行安想帮她拿开,他动了下右手指尖,忍住了。
“去上课吧。”郁行安微笑道,“莫要迟了。”
苏绾绾上了马,回身看他:“郁翰林怎会在此。”
“正巧路过。”他望着栀子花瓣,缓声道。
苏绾绾骑得了快马,还可以精准避开每一个行人。
她堪堪在约定的时辰之前抵达肖家大门。
她将缰绳递给自己的侍女,翻身下马,从侧门进去,才走了几步,就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襄王殿下。”苏绾绾道,“你怎会在此?”
“我刚从山北道回来,就听见你拜了百里夫人为师。我想你这样厉害,得来肖家瞧一瞧,所以特在此处等你。”
襄王司马忭回答道。他是一个气质阴郁的人,身为圣人的第四个皇子,许多人曾奉承他是仪表不凡的郎君。但当郁行安来到阆都之后,一些自恃诚实的人不愿再这样说了。
倘若说郁行安像一捧圣山之雪,司马忭便像一个化不开的黑夜。读圣贤书长大的士人们,总是更欣赏前者的气质。
“哦。”苏绾绾点点头,往内室走,“还有半刻钟就到辰时了,我要去听老师教导,我们改日再叙。”
司马忭追上去,先递出一个小匣子:“这是我在山北道为你寻的礼物。”
苏绾绾未接,她说道:“多谢殿下,殿下留着自己用吧。”
司马忭瞅了一眼苏绾绾的侍女——她正牵着白马去马厩。
“那是郁翰林的马么?”司马忭问。
“是。”
“你没有收我府上的马,却收了他的。”
苏绾绾脚步一顿,下一刻又恢复如常:“只是事急从权,借来一用,改日便要还给他了。”
“你总跟他见面,金鸟寺、上巳节……”
“你派人跟踪我?”苏绾绾侧头瞥他一眼。
司马忭对上她目光,却避而不答:“扶枝,大了以后,你再也不收我的礼物,却情愿借郁翰林的物事。你可知晓,这郁翰林虽得众人称赞,却也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光明磊落。”
苏绾绾脚步未停,她过了垂花门,穿过逶迤廊庑。肖家侍女们见是襄王进了二门,犹豫片刻,到底没有拦。
司马忭跟在她身边道:“那郁翰林披着君子皮囊,对外向来温文优雅,不知多少小娘子受过他善待,对他芳心暗许。有许多人家探问他的亲事,他父母双亡,郁家家主是他大伯父,他大伯父属意蜜州蓝家的小娘子——就是那个蓝六娘。据闻已在议亲了。”
苏绾绾在厢房的门帘之外停下脚步。
司马忭以为她迟疑,立即道:“我何曾骗过你。”
苏绾绾深吸一口气,平静道:“襄王殿下。”
“嗯?”
“我要去读书了,你莫要扰我。”
下了几场雨,眨眼就到郁四娘生辰。
她命厨役做了一桌上等席面,请苏绾绾过府去吃。
苏绾绾备好礼物,去了郁家。
这是她第一次去郁家。郁家位于城东,他家嫡系只郁行安一人在阆都为官,却仍然在这寸土寸金之地,坐拥一处精致宏伟的宅邸。
入了门,郁家侍女引她换乘软轿,苏绾绾一路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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