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谢危怎么说也算是位当朝重臣了,俗话说得好,君子远庖厨,可偏偏这人的手艺,竟然没见跌?
姜雪宁吃得半饱后,没忍住看他一眼。
谢危早把火给踩熄了,连同生火的痕迹一并扫入溪水之中,漠然起身道:“吃好了就走。”
姜雪宁看他将那柄短刀绑回了自己腕间,又拿起了弓箭,连同之前射中野兔的那一支箭都擦干净装回了箭囊里。
只是那食指指节上的血孔,还有些显眼。
她真怕这人死在路上。
于是道:“您伤口真没事?”
谢危道:“若没你添乱,现在该愈合了。”
姜雪宁:“……”
她着实被噎了一下,微笑起来:“我以为先生被毒晕了。”
谢危回眸:“坐下养神罢了。”
说完又道:“你若能分辨分辨什么是昏倒,什么是休憩,兴许那点三脚猫的医术,能少祸害几个人。”
得,都是她错了。
不知为什么,姜雪宁瞧他这不温不火模样,很是暴躁。忍了好一会儿,才把和他抬杠的衝动压下,顺手将地上没吃完的三两浆果捡了,跟上他往前走。
两人蹚过了山溪,进了另一边的山林。
赶路的日子,实在无聊。
老话有云,“望山能跑死马”。谢危先前说,走过这一片山,到得济南府便好。可这一片山野,看的时候不怎么遥远,走起来却是日都看不见头。
姜雪宁这时候虽没什么娇惯脾气,可这副身子到底不怎么能吃苦。
到第三天脚底下便已经磨了水泡。
纵然她不想拖累人,也很难走快。
这一天,他们要翻越一座山的山脊。
山势颇为陡峭。
她上去几步之后便冷汗直流,脚下发软,若非谢危在旁边用手拉住她,只怕她已经往下跌坠。
姜雪宁不由苦笑,看向高空,掩藏起深深的忧虑,向谢危道:“边关那边等着你过去主持大局,长公主殿下危在旦夕。我就是个废物,这一路本就难行,你带着我只怕雪上加霜。倒不如你把我留在这里,自己先去济南府,我就在山中,也不乱走,你料理好事情便派人来找我便是。”
谢危一言不发,隻向自己衣摆上用力一扯。
“嘶啦”一声响。
他竟从那已经沾上了几分污秽的雪白道袍上撕下一条来,径直绑在了姜雪宁手上,然后将另一端紧紧系在自己腕上,面沉如水,道:“走。”
姜雪宁觉得这人有病。
明明她提议的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可谢危没有半点考虑一下、理会她的意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道往前走。
然而,他们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他们费力站上山脊的那一刻,朔风迎面呼啸而来!
北面天边,彤云密布。
登高而望远,分明该有万般开阔之境,可这一刻,姜雪宁却感觉到了一种大军压境般的窒息与沉重。
她看向谢危。
谢危立在风中,道袍猎猎,只看着那片漫天而来的云。
眼底竟少见地澄澈。
仿佛那深埋的尘埃与阴霾都被凛冽的寒风吹卷一净。
她听到他平静渺然的嗓音:“宁二,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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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宁问:“要往前走吗?”
说不准他们运气好,能与老天一搏,敢在大雪封山之前走出去,也或许雪下不很大,没多久就停,并不影响他们的行程。
可谢危摇了摇头。
他朝前方看了很久后,没有回答,隻转过身往回走,顺山脊而下。
姜雪宁站在高处凝望他背影,莽莽山野间犹如一隻孤鹤。
顶着即将来临的风雪赶路,的确太过冒险。
可找地方暂作休憩,也并不安全。
如果风雪太大,下很久,他二人困坐愁城,就不得不考虑是否有冻毙饿倒的可能。
——二者都有可能发生,谢危为何要择后者?
她想起谢危不喜欢下雪。
可仅仅如此吗?
轻锁眉头,立了片刻,姜雪宁终究压下疑问,跟着他按原路返回。
这时阴云已经蔓延过来。
山野的里光线本就不明亮,被飘来的阴霾一遮,更渐渐充斥着一种压抑、不安的气氛。
树叶静止不动。
虫蚁却逃难似的在泥土腐叶表面慌忙爬行。
他们足足花了一阵,才在后方不远处的山脚下找到了一处洞窟。山岩上流有水流侵蚀的痕迹,还有几块石头落在洞口,被风吹得久了,外头一摸就化。
里头不过两丈深,一丈宽。
高不过丈许,有些地方比较低矮,得低头才能通过,很有几分崎岖。
姜雪宁对这洞窟里的乱石和灰土略作清理的时候,发现了几撮灰黑的细毛,像是野兔之类所留,估摸着以往风雨大作时,有些小动物也进来避雨。
他们这算是占了人家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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