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一双眼睛睁大了,听了一头雾水:“什么……”
姜雪宁忽然愣住:“你不知道?”
张大夫还从未见过这样莫名其妙的人,隻疑心是来了个有癔症的,秉承着一副悬壶济世的仁义心肠,回道:“您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姜雪宁浑身的血一寸寸冷了下来。
她问道:“请问大夫,通州城里几个永定药铺?”
张大夫道:“就老夫这一家啊。”
姜雪宁脑海里瞬间掠过了张遮、小宝、冯明宇、黄潜等人的脸,身形顿时晃了一晃,险些没站住,退了一步才勉强稳住,脸色已然煞白。
永定药铺是假的。
朝廷有支援也是假的。
怎么可能……
张遮,张遮怎么办?
张大夫瞅着她:“姑娘,您气色看着不大好啊。”
姜雪宁却梦呓似的问:“大夫,去衙门怎么走?”
张大夫没怎么听清,还道:“药铺里也没病人,要不您坐下来先歇口气……”
姜雪宁此刻心急如焚哪儿能听这老头絮叨,面色一变,已显出几分疾厉肃杀,隻大声问他:“我问你府衙怎么走!”
败露
“天教创立由来已久,三十多年了,原本是江南一些失田失产的流民们啸聚山林而成,专与官府作对,在江湖上称作‘大同会’,也不成什么气候。直到教首他老人家途经此地,以道化之,在山中讲道十余日,会众皆以为是神仙下凡,推举为首。之后他老人家,便改‘大同会’为‘天教’,说我等不再是绿林中的流匪,而是与佛道两家并举的新教派。一来免了犯上作乱之嫌,二来传教布道于五湖四海,多的是人信奉加入,各省广建分舵,兄弟们若有个万一,照应起来实在方便。”
通州城内,黄潜一边走一边笑着朝前指。
“张大人看,前面就是通州分舵,还依了数十年前的旧规矩,建在道观里的。兄弟们早在后山恭候。”
张遮抬眼看去,果然是一座道观。
这通州城城西靠山,乃是天然的屏障,山势虽然不高,却也有几分秀美之色。
栽种的乃是经冬的老松。
山脚下建了个门,顶上挂了个“上清观”三个字,看匾额与建筑都有些陈旧了,是上了年头,甚至外面看着已经很是破败,想来平常没什么香火。
自看着小宝驾车送姜雪宁去永定药铺看病后,张遮就有些心不在焉,寡淡的面上微有凝重之色。
见了道馆,他也只是点点头。
天教的渊源在民间传得神乎其神,然而在他这样知道其底细的朝廷官员眼中,却是无甚诡谲神秘之处。
黄潜说的大略不错。
早年天教乃是没了田产的流民聚成的“大同会”,为的是对抗乡绅或者打劫来往客商,以求得一席生存之地。但先皇登基后十五年左右,也就是德正十五年,佛道两教之中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道教是本土教派,盛行中土已久。
无奈二百余年前佛教自西传入,正逢乱世,大江南北一时信众无数,隐隐然不输道教。两家修庙的修庙、起观的起观,不时争夺教中与地界,互有摩擦。
及至先皇登基时,佛教已蔚然成风。
当时佛教以白马寺为首,先皇甚至亲临过白马寺祈福上香,主持方丈便是本朝如今的国师圆机和尚;道教则以三清观为尊,据传有千年道统,观主道号“真乙”,人皆尊称一声“真乙道人”,也是精通道法。
未料那一年,两教相争,闹得很大。
两教都有心要在地位上争一争,圆机和尚与真乙道人于是约在泰山脚下论道,各拚佛道真法,较量个高下。一时间是修者信众云集,悉数聚集,听二人讲道。
因时日已久,当年盛况已隻留下隻言片语,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广为流传——
道教这边真乙道人惨败。
坊间传言说是圆机和尚在与真乙道人论道数日后,当场戳穿了许多道观掳掠民女,藏污纳垢,有如娼寮,更指那真乙道人乃是妖魔降世祸乱天下,乃是一名“妖道”,做法使其显形。
人皆哗然。
三清观被人砸了个干净,真乙道人落荒而逃,从此销声匿迹。圆机和尚经此一役则是声望大涨,白马寺的香火更是日渐鼎盛。
然而少有人知道的是,真乙道人并未真正消失。
他摇身一变,为自己改了个俗家名字,取“万事皆休”之意,唤作“万休子”,瞅准了一个民不聊生的好时机,于“大同会”传教布道,竟是藐佛弃道,自创“天教”,卷土重来。
其教义却是以“天下大同”为旨,海内互助,皆是兄弟,因而广为传颂。
天下是贫苦百姓居多,得闻教义无不欣喜。
因此没用数年就成了气候,二十年前平南王谋逆更是得其襄助,才能一举打到京城,差点便推翻了大干皇帝的龙椅。
到底当年论道的真相如何,张遮自是不得而知。
可以常理便可推论,如今唤作“万休子”,正在天教当教首的这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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