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儿和莲儿在外头站着,听着这话实在耳熟:这难道不是刚才尤芳吟说过的话吗?二姑娘几乎原封不动地搬了来用!
尤芳吟却完全没有察觉这一点,听见她言语,身体兀自颤抖起来,眼眶发红,头却埋得更深了一些,隻低低地应道:“是。”
姜雪宁这才一副放下心的模样,叫人送她出府。
尤芳吟从侧门出来,马车还在外面等待。
车夫已经等得有些瞌睡,见她出来才精神一震,忙问道:“小姐,现在去哪儿呀?”
尤芳吟手里握着那一隻小小的药瓶,站在台阶上,看了好久好久。
一张脸上都没了表情。
她心底一股愤怒在激荡,隻重新将这一隻药瓶握紧了,一字一顿地道:“去清远伯府。”
尤芳吟前脚才走,姜雪宁先前那一份我见犹怜的柔弱,顿时散了个干净。
她轻哼一声,轻松地拍了拍手。
前后变脸之快简直让棠儿莲儿目瞪口呆!
本性懦弱的人,要改正起来不容易。
可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姜雪宁上辈子好歹也是能把男人哄得团团转的本事人,如今不过是把哄男人的手段用到了哄女人上面,反正效果都是那么立竿见影。
她虽有心要教尤芳吟做做生意,赚更多的钱,可她在伯府的处境也太差了一些,完全不能安心地做这些事情。
攘外必先安内。
这后宅的情况不解决,生意做起来都不放心。
尤月这人心胸狭窄,又心肠狠毒,且看看尤芳吟这傻姑娘,会不会又给她一个惊喜吧。
莲儿还没搞明白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隻觉整个脑袋都是晕的:“姑娘,她,您,刚才……”
姜雪宁不欲解释,隻道:“时辰不早了,去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有,我们也该出发了。”
莲儿顿时没办法再问什么。
这头派了人去看马车。
另一头却有府里的下人脚步匆匆地抬着一筐新鲜的梨过来,满面都是喜色,道:“二姑娘!这是斜街胡同周府锦衣卫周大人派人送来的东西,说是刚从安徽快马运来的砀山酥梨,上面刚赏下来的,特送来给您尝鲜。”
那梨在筐中,有十二三个。
个个看上去果皮柔黄,饱满鲜嫩。
姜雪宁见了,又听得下人这般禀报,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上面赏东西。
那该是周寅之已得着了千户的缺。
如果是这样……
只怕今日傍晚,燕临未必会来了。
棠儿见她半天没反应,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姑娘?”
姜雪宁这才回过神来,道:“一筐梨罢了,放下便是。”
她说完,垂下眼帘,走回了屋里,静静地坐着。
过不一会儿,莲儿回来,道:“车驾已经准备好了。可二姑娘您看着好像不大舒服的样子,今日,还、还去层霄楼吗?”
姜雪宁眨了眨眼,道:“去吧。”
万一呢?
冬雷
昨日还是天气晴好,傍晚甚至能看见晚霞。
可到姜雪宁今日乘着马车从府中出去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变得阴沉沉一片,彤云密布在低空,立冬后萧瑟的冷风已经有了几分刺骨的味道。
看着竟像是要下雨。
大街小巷上叫卖的贩夫走卒,早已慌忙地将自己的摊子收了起来,往日热闹的京城一下变得空旷安静了许多。只有风偶尔卷着一些凋零的落叶从鳞次栉比的屋宇间飞过。
层霄楼头也没剩下几个客人。
像这样的天,该不会有什么人来了。
忙碌了一天的堂倌靠在柜台边上正想跟掌柜的套两句近乎,可没想到,正在这时候,外头竟然传来了马车渐近的声音,很快停在了层霄楼外头。
堂倌愣了一下,才连忙跑出去招呼。
只见漫天冷风飞卷的落叶中,车帘撩开,车内的丫鬟先下来,然后给那位小姐系上滚了一圈雪貂毛的披风。堂倌在这层霄楼也算是见过京中许许多多达官贵人了,但这样好看的姑娘还是头回见。
看这行头,出身隻高不低。
有什么必要,非得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呢?
堂倌把人迎进了门,迟疑了一下,才问:“姑娘来这里是?”
姜雪宁扫了一眼冷清无人的楼下大堂,又看向那去二楼的台阶,垂下眼眸来,隻道:“二楼挑个雅间,我等人。”
堂倌立刻道:“那您楼上请。”
姜雪宁自带着人上了楼去。
外面街道的角落里,刀琴立在摇曳的树影中,只看着层霄楼打开的那两扇门里,那位“宁二姑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上方,眉头慢慢地拧紧了。
今日谢危少见地没有在斫琴堂里斫琴。
吕显跟个老大爷似的翘着脚仰在屋内一架罗汉床上,把原本端端正正放着的案几都推得歪过去,好让自己躺得更舒坦,嘴里吃着的是杏芳斋刚送来的糕点,手里却捧着他这个月的帐册,美滋滋地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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