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觉得蓬莱神宫珍藏的这件款式过时,东洲时兴的,中洲北洲的都有……还有我母亲林氏留下来的,我看中合适的也有。”
虽然备选的很多,但晏琼池给鱼阙试穿喜服还是选择了那条蓬莱神宫送来的。
衣料据说是龙女采集的云霞和蜃气混合编织的纱线,绣出非常矫健的龙纹,暗纹是浪花和龙鳞,装饰用的是海国珍贵的法器,剪裁也很合适,广袖留仙裙。
晏琼池一点点地褪下鱼阙的衣服,又一件件地给她穿上,给她系上霞带,又给她梳妆,精致的小鱼篦子给她梳头,乌发一梳到底。
鱼阙还未曾开脸,脸上依稀带着细细幼幼的容貌,在人世里,新婚的女子是需要开脸的,细绳磋磨脸颊未免太疼,晏琼池用术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描眉,鱼阙的眉毛不似鱼斗雪和鱼珠的英气,淡了些,晏琼池蘸了两种眉粉给她描眉。
抹胭脂,晏琼池拿着涂唇的笔为她的唇上点了胭脂,又在她眼尾处点了绯红,看上去凌厉如刀。
盘发,晏琼池的前世做过替人梳头的小厮,所以盘发也盘得很好,给她盘了十字髻,分别垂了两缕断发在她颊边。
晏琼池为鱼阙收集的首饰头面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描着精致兰花的妆奁。
那顶鱼斗雪戴过的小冠也在梳妆台上,鱼阙说不必多余的装饰,就这一顶冠就足够了,头发梳上去后带上冠。
想来当年鱼斗雪也是这般风华,在蓬莱洲怀余庄里养大的看起来没什么烦恼又娇蛮的鱼珠更像她一些。
鱼阙和她们二人的成长轨迹都不一样。
眉眼之中总藏着阴郁,像是终年不化的雪。
“哎呀,阙儿好漂亮啊。”
晏琼池将手里的篦子停下,语气欢快地夸奖,也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说:“相比之下,我就丑陋好多,阙儿,不如也借点颜色给我罢?”
确实很好看。
弯眉杏眼,脸色红润,不输开放得正好的萸织花,春日正好,春色正浓。
他低头,吃了她嘴上的胭脂,自己的唇也染上了绯红,嘴唇红艳的晏琼池又变成了此前那个昳丽的少年。
“好好看,喜欢,”他蹭了蹭她的手,很高兴,说:“手上需要染丹蔻么?嗯……等封印了龙息,我为你染好不好?”
鱼阙也喜欢晏琼池这样撒娇活泼。
真可爱。
“少主,婚书八字贴送来了——”
有龙侍敲门。
“送进来。”
两份用千年棕木雕刻的版印被呈在托盘里送进来,版印里是晏氏缔结婚契的婚书和八字,每代人的版印都不一样,只要少主敲定了样式,就可以将婚书八字贴儿印盖出来。
晏琼池拉着鱼阙,给她介绍版上的图案,有鱼和仙鹤的图样,誓词正是那句:心盟永,千岁共。
“你觉得如何?”
他询问鱼阙的意见。
鱼阙点点头。
都可以。
“那就是这版好啦。”
敲定了婚书,龙侍又说:“少主,道场已经布置完毕,十六位长老也已经释放,您看?”
“是了,得马上给你封印龙息才行。”
晏琼池的脸色凝重起来。
诚然,鱼阙身上的龙息是必须封印的。
她身上已经有龙的精元,龙珠,要不了多久,就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法力,但是这股奇异的龙息更加容易暴露。
在烛玉京的畔星湖之下有一处水台,那里已经为封印鱼阙的龙息搭建好了阵法。
十六为修为身后的晏氏长老坐于十六个阵眼之中,周围点着蓬莱神宫的灯,蓝色的幽幽之火亮如森罗地狱。
晏琼池牵着鱼阙来到水台,仿佛牵着一个即将献给河伯的祭品少女。
但成为祭品的不是她。
晏琼池引着她在水台之阵上坐下,“阙儿,你只需要坐着就好啦,打坐入定,随便想些什么,很快就好了。”
鱼阙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
她打坐入定。
“阙儿好乖。”
晏琼池也在她对面打坐入定。
晏氏的长老嘴里念咒,水台阵法启动,鱼阙察觉到光芒刺眼,连闭着的眼睛都无法忍受这样刺眼的光芒。
……
“我族再也没有幼龙降生,这就是报应么——”
“我儿早夭,天要亡我龙族啊——”
“九霄界之上,未免欺人太甚!若是有可能,我等必然要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已故龙神为证,吾族永远追随龙神的指引,死亡于吾族,不过是一场盛大的沉睡,我等依旧还会响应龙神的呼唤,我等将会从干枯的束缚里醒来,以枯骨为旗,我等会招展不屈的意志重新成为龙神大人的庇护——召唤我们,以不屈以暴怒,召唤我们!”
数不尽的头上长角的龙族朝向龙神的埋骨地跪拜,他们在长久的拜别里,被风风干,被风风化……又是一阵光怪陆离之中,能看见的光景扭曲,换了另一副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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