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嘴上那样说,但没有上手去捏,只是摸出了消肿的药油,给鱼阙擦脸。
鱼斗雪抱着鱼阙,坐在她的藤蔓朋友上,说话:“知道了吗?你是鱼氏的少主,要硬气些,谁敢说你的不是,你也如他们一样嚣张,上去就扇他们大耳刮子……啊,我不赞同暴力,但是对于不听话的人来说,这是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
给鱼阙的脸颊消肿,鱼斗雪又把她举起来,眯眼笑:“阙儿,不要再说因为我是女孩大家就不喜欢我的话,你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和你是不是女孩没关系,嫉妒和中伤会伴随你的一生,能做的只有面对它。”
“面对它,恐惧才会消失。”
“阿娘要你自己去惩罚伤害你的人,那是你一定要做的事情,明白吗?”
鱼斗雪又把她抱在怀里,“嗨呀……罢了,不要伤心了嘛,阿娘带你去吃好吃的,吃不吃甜甜的小圆子?”
鱼阙尚且年幼,不懂阿娘话里的意思,但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阿娘把她抱在怀里,她躺在阿娘的怀里看着头顶的树叶向后退。
阿娘是笑着的,她的笑那样好看。
她们从池塘角出来,担心坏了的妖母也扑上来,看看可爱的少主没事,才松一口气,恼怒着要去找那几个兔崽子算账。
阿娘说,惩罚是要惩罚的,不过先得带小家伙去吃点甜的,都哭坏了。
妖母点头,说,确实,阙儿爱哭,说明我儿善良,来,让妖母看看。
阿娘和妖母轮流抱着她,喂她吃了小圆子,小圆子很糯很甜,鱼阙后来在又香又甜的怀抱里睡着了。
“阙儿,什么是你一定要做的事情?”
接下来两日,晏琼池哪里也没有去,就陪着鱼阙玩儿解闷。
两人腻在一起,可眼看鱼阙越来越消沉了,晏琼池倒是像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毛头少年手足无措。他在谈恋爱的方面一直没什么天赋。
在夕阳落满屋的傍晚,两人一齐窝在摇椅上,桌子旁盛着新采的朱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耳鬓厮磨,衣衫摩擦,被暖息和幽香笼罩,素日里鱼阙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暖色从外头溢进来铺满屋子,她和晏琼池在一起腻着。
今日也是一样腻在一起,可是玩着玩着,鱼阙又叹气,垂下睫毛没了兴致。
晏琼池将口中衔着的朱果吐出,继而抬头看她,咬住她的锁骨,见鱼阙还是闷闷不乐,两手托住她的背,轻摇她,把脸埋在她胸口处。
几缕长发贴着脸,在暖橙色的夕阳余晖里显得整个人有点可怜:
“阙儿阙儿,到底怎么了嘛?”
鱼阙低头看他,十指没入晏琼池的长发里,使了些力,让他眉毛微微皱起。
“不要不高兴。”
被扯疼了的晏琼池眼睛微红,他伸手托住她的下巴,“笑一笑?”
“不笑。”
晏琼池又用手扯了扯她的嘴角,“笑一笑嘛。”
鱼阙假笑。
“嗨呀,不好看。”
晏琼池坐起来,衣服从肩头滑落,他拢好衣服,也伸手把她的衣服拢好,把头发从衣服里抽出,散散地挽了一个辫子,系上有鱼鳞暗纹的发带。
“我们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他摸摸她的脸,问。
鱼阙要去狭间地,他也就将她带出去,带到狭间地的溪水旁。
此时已经是深秋,阳光从林间倾泻,穿透火红的树林,落在潺潺的溪水上,溪水折射点点的金光。
溪水旁的歪着的老树上挂着一个秋千,鱼阙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玩一会就腻了,看着溪水出神。
她身上是云霞织成的缎子衣衫,腰间系着四色的编云带,也有披帛。
先前鱼阙总不喜欢这些碍事的带子,可穿在她身上又是确实好看,云带受风托起,像是彩带飘飘的画中仙女,如今坐在秋千上,长长的云带滑落,伸进了水里,随着水飘零,更加惹人怜爱。
周遭的潋枫都红了,风一吹,无穷无尽的红叶从天上慢悠悠落下,落进浮光跃金的溪水之中。
林间仅有树叶簌簌响动。
好似画中人的鱼阙偶尔会转眼看晏琼池,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又不是那么快乐了。
或者她一直都不怎么快乐。
站在不远处一块河边石头上的晏琼池也在看着她,溪水清澈,他的眼底倒映着水色。
两个人遥遥相望,又分开,像是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像溪水一样分隔了他们,此前种种,淌在溪水里,一齐流去。
好像什么也不重要了。
什么身世,什么相互隐瞒说不出口的话,都不重要了。
黑衣披发的晏琼池渡水而来,站在她身后,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微微弯腰:“在想什么呢?”
“没有。”
鱼阙摇摇头。
“我觉得我好像要失去你了。”
在日暮的时刻,晏琼池望着水面,水底折射的光斑投在两人身上,把他们都变做了琉璃制成的不真实之人,“不知道为什么。”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