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戒
父女俩对坐无言,绝望等待,临到正午,外出打探消息的嫡长子徐涛终于回来了,喜忧参半地道,「爹,您不会有事,皇上并未与您计较,只说日后不准您踏上仕途而已。」
徐广志先是一喜,復又一僵,目中流露出怨恨不甘的神色。绝了他仕途与杀了他有何区别?他满腹才学难道就这样虚耗了?
「爹您别多想,保住性命才是最紧要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说帝师向皇上进言,要铸一部儒学宝典,再铸一部白家宝典,广邀天下文人为此效力。他如今就在文萃楼内与诸位鸿儒商谈,您写了一本《子集註释》,虽有错漏,却也有值得肯定之处,只要请几位名宿替您做保,或可谋一个撰者的职位,时间长了好歹能挽回一些声誉。皇上只说不让您入仕,没说不让您着书啊。」
「让我想想,现在不急,先等风波平息了再说吧。」徐广志总算深刻地理解了一句俗语——出头的椽子先烂。倘若不是他太过急功近利,而是联合诸位大儒一起发文,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些变故。
徐涛瞥了一眼妹妹,语带迟疑,「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今日诸位亲王敦促皇上立后,皇上放言说要娶全魏国容貌最美丽,家世最清贵,才华最出众,德行最高洁的女子为妻。我不知旁人如何想,但咱家的言儿除了家世不行,其他三条均在水准之上,理当有一争之力。言儿之前不是与景郡王家的嫡次女临湘郡主交情甚笃吗?日后多与郡主走动走动,或许能见皇上一面。」
徐雅言心臟狂跳一瞬,却又很快冷静下来,苦笑道,「这话怎么听都是比照着关氏女来说的。」
在门外听了许久的林氏忽然闯进来,冷哼道,「言儿别妄自菲薄,那关氏女乃和离之身,残花败柳,焉能与你相提并论?」
徐广志心思微动,摆手低语,「这事难说。九黎族的习俗与汉人迥然相异,妻后母、弟娶嫂、嫂嫁叔,都很寻常,娶一个和离之妇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可那是皇后!一国之母!岂能让嫁过人的女子来当?况且皇上权倾天下,唯我独尊,想娶妻了,多少冰清玉洁的女子得不到,非要去捡别人穿烂的破鞋?关氏女想当皇后,做梦去吧!」林氏对关素衣恨之入骨,自然没有一句好话,似想到什么,喜出望外,「关氏女能写书扬名,咱家言儿也能。言儿,快去把你的手稿拿出来让你爹看看,叫他帮你改了张贴出去,搏一个惊才绝艳的名声。」
「可是娘您上回生了好大的气,威胁说要烧了手稿,我便没再动笔了,如今只写了三四页而已,离成书之日还远。」看过关素衣的文章,又得知她是逆旅舍人,徐雅言的自信心已所剩无几,不欲把文稿拿出来惹人笑话。
「去拿吧,爹帮你看看。」徐广志忽然开口,连兄长亦满怀希冀地看过来。
徐雅言无法,只好拿出几页纸,一一摊开在桌上。徐广志看了几段,抚掌讚道,「好文!虽然文笔尚显稚嫩,立意却极为深刻,成书后或可传世!你继续写,写完爹为你润色,定然替你打出德才兼备的好名声,让全魏国的女子都知道有你这号人物!」
「谢谢爹!」徐雅言大喜过望。
「是爹错了,竟让你疏远临湘郡主,差点坏了你前程。日后她若再送帖子过来,你就应了吧。」
「可是她那庶兄乃色中饿鬼,我怕……」
「别去景郡王府,只管把人约出来玩耍就是,最好能打听打听宫中动向。」徐广志暗示道。
「女儿明白了。女儿定然不会让爹爹失望。」徐雅言双目放光,心情激盪。爹爹仕途已断,但她还有无限的可能。她自问长相绝俗,才华出众,品德高洁,除了家世矮人一头,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丝毛病。反观关氏女,条件再好又能如何?终究只是个残花败柳而已。皇上那般尊贵,岂能看得上她?只要把这本《女戒》写出来,全魏国的女子都会将之奉为圭臬,全魏国的男子都会讚她贤良淑德,哪怕吸引不了皇上,也能找一个好人家。
这样想着,徐雅言豪情顿生,立刻就告辞回屋,奋笔疾书。
因为先前那篇文章开罪了徐广志,关老爷子带领孙女儿亲自登门道歉,又邀请对方撰写儒学宝典,落落大方的态度惹来无数讚誉。关素衣的文名一时盛极,然而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是再糟糕不过的媳妇,不是惹出这事就是招来那祸,没完没了,与灾星无异。
原本有意与帝师府结亲的人家纷纷退却了,反倒是云翁找上门,替自己的嫡传弟子季承悦求亲。仲氏大喜过望,满口答应,正准备发帖子邀请季夫人面谈,却先行收到对方送来的一本小册,统共几千字,不过一刻钟就能看完,却差点让仲氏呕出一口老血。
「什么叫欲嫁季府,先读此书?这是让依依照着这本书上写的去做,做圆满了才能嫁入她家吗?什么卑弱第一,以夫为天,从一而终?这是让依依给她家当主母还是奴仆?老贼妇,欺人太甚,还未过门就耍婆婆的威风,过了门如何得了!」仲氏连脏话都骂了出来,可见已怒到极致。
关素衣给明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带木沐去院子里玩耍,等两人一猴走远了才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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