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帝看呆了,连金子都有些回不了神。虽然早就听说过夫人此等绝技,但亲眼得见,衝击力还是非常巨大。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静雅秀美的夫人高挽衣袖,徒手劈瓜的模样。然而真正见到了,却丝毫也不觉得粗俗,反倒从她大开大合的举动与璀璨夺目的笑容中体会到无尽的豪迈与肆意。
她可以傲骨嶙峋,可以贤淑端庄,更可以侠气纵横,英姿勃发。每一个她都那般灵慧,叫圣元帝怎能不爱?错过夫人,必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最深沉的苦痛。他呆呆看着,面上不显,心间却早已被酸涩与不舍填满。
关素衣却毫无所觉,捡了一块瓜送进嘴里,又递给忽纳尔一片,催促道,「愣着做甚,赶紧吃吧,待会儿宫宴开始,我们用膳,你就只能干看了。金子,明兰,你们也过来垫垫肚子,省得待会儿难受。」
「谢夫人!」圣元帝接过瓜,慢慢吃了一口,眸光闪烁,心绪烦乱。
明兰和金子欢欢喜喜接了瓜,躲去角落里啃。几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便耗了大半个时辰,眼见宫宴临近,关素衣走到湖边洗了手,嘆道,「走吧,躲完了清净,该去名利场上摸爬滚打了。」
摸爬滚打?夫人用词真是风趣。圣元帝心内好笑,亦步亦趋将她送至岔路口,本打算默默看她离开,胸中爱意激盪难以自持,竟不知为何坦露了心声,「夫人稍等,我有话要说。」
关素衣转头回望,目光温柔。
「夫人,我心悦你。」话音刚落,九尺高的大汉已仓惶垂头,耳根红透。
关素衣直过了好几息才参悟这句话,脸上浮现愕然的表情,随即冷了面色,一字一顿道,「那么忽纳尔想必也知道我已嫁人了?为我的闺誉与关家家声,还有你的仕途着想,这番话便当你从来没说过,我亦从来没听过。日后不要再私下见面,更不能传递书信,免得泥足深陷,终不可拔。」
圣元帝明亮的眼眸点点熄灭,渴盼的表情被懊悔与绝望取代。当夫人毫不犹豫地转头,快步离开,他想追却又怕毁了她,进而毁了她倍加珍视的关家,不得不死死压制双腿,像困兽一般在原地徘徊。
他心中满是愤怒、不甘与苦痛,想嘶吼,想砸烂眼前的一切,却知道那隻是徒劳无功地挣扎。他原本可以拥有夫人,却因为自己的愚蠢与刚愎,硬生生错过了。他无比痛恨自己,更痛恨叶蓁和赵陆离,眼珠不知不觉已经红透,隐有浓烈杀气滚滚翻涌。
忽然,快步而行的夫人停住了,似乎犹豫了片刻,终于慢慢转过身来。她站立在铺满彩石的小径上,两旁是繁花锦簇与盎然绿意,头顶春日普照,光影斑斑,其飘渺之姿与清沁之气彷若谪仙。
她冰冷的脸庞忽然绽开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双手抱拳,慎而又慎地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惋嘆道,「今日种种非失格失礼、轻薄戏弄,而是一片真心,一点真情,我自当铭刻心底,妥帖珍藏。然花落人去心已远,此山水不相逢。从今以后望各自安好,彼此珍重。」
历经两世,忽纳尔是头一个为她等候,为她烦忧,为她答疑解惑,全心呵护的男子。从他手足无措的举动,渴盼倾慕的眼神,以及被拒后的深沉苦痛可以窥见他的真心真意,情起情由。
这份深情厚谊对孤寂的她而言何其宝贵?然有话云: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他们的结局唯相忘于江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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