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进一步还可株连九族,这是你们汉人自古以来製定的律法。」
「望舒他,他竟铸下如此大错!」叶蓁俯下身,额头抵住手背哀告,「求皇上恕罪,求皇上开恩。倘若皇上要罚,便罚臣妾吧,是臣妾亏欠了他。倘若他自小有母亲在身边教导……」
圣元帝听她提起往事,不免心生愧疚,摆手打断,「起来吧,镇北侯打他一顿,这事便就此揭过。听说赵望舒性情十分顽劣,不好好拘在家中调教,难免日后再生祸端。朕能容他一次,可不会容第二次。至于关氏严禁赵纯熙与世家贵女来往……」他思忖片刻,忽然笑了,「难道她手里有一本《世家录》?」
在灭四国,统一中原之前,此处曾是世家的天下,连皇族宗亲都比不上世家子弟来得尊贵。而圣元帝唯我独尊惯了,自是不喜有人压在头上,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欲剷除世家,必要了解何为世家。
那些远离皇权的书香世家,他打算拉拢利用,而盘根错节、势力庞大的官宦世家,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他的踏脚石,刀下鬼。偏赵陆离看不透他的心思,总以自己天水赵氏的血脉为荣,谈的多了,圣元帝就记下了,登基后有人献上一本《世家录》,他翻到赵姓世家那一页,不免莞尔,却因关係已经疏远,并未戳破。
叶蓁见陛下笑得古怪,想追问原因却又不敢开口,正踌躇间,就听他吩咐道,「将《世家录》拿来。」
这话显然是对白福说的,对方领命后迅速指派一名脚程快的小黄门去未央宫取书,片刻功夫,《世家录》就已翻开在桌面上,赵氏逃奴,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叶蓁臊得脸颊通红,半晌无语,刘氏却惊叫起来,「赵家骗婚!当年要不是他说自己是天水赵氏嫡支……」意识到下面的话很不妥当,她立刻闭紧嘴巴。
圣元帝哪能不知道叶家人是什么德行。商人逐利,倘若赵陆离没有过人之处,叶家绝不会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当时还在军中打拼的小小参将。不过这些前尘往事与他无关,大可不必理会,只为关素衣澄清误会便是。
他很不喜欢刘氏那些贬损她的话,高洁者被卑鄙者所污,其情其景总令人心生恼怒。
叶家母女讷讷难言,羞窘万分,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徐徐翻着《世家录》,嘆道,「原来这本书的编撰者也是她的曾曾曾曾曾外祖父,难怪……」似想到什么,他低低笑开了,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陛下,臣妇失言……」刘氏被喜怒不定的圣元帝弄得头皮发麻,跪下正欲请罪,却又被他打断,「你见识浅薄,日后须谨言慎行才好。关氏端庄淑睿,敬慎居心,率礼不越,深得帝师传承,亦是宗妇之表率,更为朕亲自册封的一品命妇。你诋毁她便是诋毁帝师,诋毁朕。」
罪名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扣,刘氏已无力承担,萎顿在地,连连哀告求饶才被陛下遣退,临走时如蒙大赦。
叶蓁也跟着请罪,心里却极度不平。皇上如此维护关氏,还不是看在关家父子的份上?倘若关家不倒,要想将关素衣踩入泥里还真有些难。她想了想,终是按下越来越深的忌惮。
圣元帝为那「好为人师」的女子正了名,出了气,心情又爽利三分,这才指着早已被他压平的两张画稿,问道,「你绣技了得,可否将它们绣成桌屏?」
叶蓁连忙应承,「自然。陛下从哪儿得来这两幅画?寥寥几笔却极为传神,可见作画者功力深厚。」
圣元帝笑而不答,将画稿交给叶蓁,命她莫要弄皱弄破,八日后来取,这便走了,行至殿门口,似想起什么又道,「刘氏毕竟是商贾出身,言行粗鄙,若你无事可多看些书,少将她召入宫中閒话,免得扰乱风气。」
前日里让我多多召母亲入宫的人是谁?陛下,您的一言九鼎呢?但这些诘问,叶蓁却不敢说出口,只得扯着嘴角应是。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