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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爬雪山时带了随行团队,里面跟着专业人士,不过时运不济偶遇山雪,他跟大部队走散,全靠命大撑到下山。
之后便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雪山那一趟没要得了他的命,但也落了一身的病。寒气侵入骨髓出现的疼痛红肿,消化系统也跟着受损,盛京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一到晚上腹痛难忍。
孟望期间来探病时,差点没被他那副样子吓到。
盛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瘦下去,眼窝本就深邃,眼下尤为深刻,嘴唇发白,整个人笼罩一层灰败之色。
“我问过医生才知道你还得了慢性胃炎?你好端端的怎么去了雪山?”孟望将他妈塞来的小果篮放在床头。
盛京眼神呆呆的,极为空洞:“别问了,你怎么来了?”
“看你。盛二,张漾在哪?”
他来之前先去找了张漾,可发现张漾的屋子早被搬空,隻留下一堆蜘蛛网,后来听说是盛董事长将人秘密送往国外,他一个外人又好过问。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张漾在哪,我……我还在这待着干什么。”
眼下,没有再比“张漾”这两个字更锋利的利器了,只要稍稍提及,他的心就好像被戳了一刀。
“老爷子把他送走了,都怪我,是我没用!连张漾也护不住!”
不然也不至于被他爹妈活生生逼走!
孟望安静地看着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有用没有以后再说,你那边还有没有能用的信息?张漾是被叔叔阿姨送走的,知道的人也没几个,尤其会防着咱俩,这又是在国外,我的身份不是很方便。”
他因职位不能出国。
“所以这件事只能靠你了。”
“妈的靠我能有什么用……”盛京简直痛得痉挛,坐着的身体缓缓躬下去,死死地攥着腹部。
他爹妈为了防他,病房二十四小时被人看护,贴身秘书跟特助全部被调走,几个心腹与亲信也不在,几乎切断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他出这个病房都难,谈何远在千里之外的张漾呢?
盛京想着,心一点点的变凉,心臟痉挛到脸肝都在颤抖。
他深深埋着头,肩膀剧烈抖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见兄弟这般,孟望也安慰:“盛老二别跟个小姑娘似的啊,起码张漾平安无事,你先养病,以后有的是时间找。”
因极度的悲伤脖颈与脸侧赤红,血管凸起,盛京摇摇头,总觉得全身都快痛的没知觉了。
“我上哪找,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我那天求着他别离开,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看都不看我一眼——”
崩了许久的委屈承受到达极限,他把脸深深埋进被褥,无声的哭了。
大脑嗡嗡直响,从前种种如如走马灯般闪过,他看见趁他睡着时张漾趴在他耳边表白、精致的表白现场生涩的情话、依偎在他怀里小声呓语、蹦蹦跳跳着缠着他。
在海边、骄阳下,那衝他伸出手,听见他用最好听和柔声说。
说盛京最好了。
盛京眼底一片血红,下了床一脚踹翻茶几,哗啦一声东西洒了一地。可望着房间内空洞的一切,他又缓缓地跪在地上,抬手捂着脸,撕心裂肺地低吼:
“我说了我改,我也正在改,他就是不肯原谅我!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我是那么的喜欢他,我说我爱他他不相信!我都这样了还不相信,你要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伤心的表情可以用手掌掩盖,可内心深处的痛苦确实怎么也盖不住的,汹涌的泪水穿过指缝,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什么他妈的虚情假意,老子都这样了还看不出来吗!我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他就同意让我爸妈把他送出国,他根本就没为我考虑过,他宁愿把我扔在国内,他宁愿、宁愿一辈子窝在国外也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他哭的声音嘶哑,肩膀抖动得厉害,整个人似乎都处在濒死的边缘。
孟望被他这副样子吓呆了一会,然后又废力地将人抬到床上去。
盛京正处在极度的悲伤中,孟望是个感性的人,眼角也跟着多了两滴眼泪。
“我以为,只要我付出真心,认真悔过,张漾一定会原谅我。后来,我知道那次是我伤他太深,自知没脸再得到他原谅,但我并不在乎了,只要张漾平安就行。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将我推到更远,我的每一次努力在他眼里都成了‘自作多情’。”
可他总是不死心,怀揣着“万一呢,万一他原谅我了呢?”的希冀,侥幸着、哀求着、巴望着,那个爱他的张漾能够回来,看到他的改变,温柔的抱住他说“我原谅你了,盛京”。
可这一次,张漾亲手将这些摧毁,他的改变都化作巴掌朝他脸上狠狠落下,可笑的是这些不切实际的梦。
“我偏不让他得意,我一定得找到他……我绝对会!张漾这辈子必须得知道,我盛老二对他是何种真心!”盛京那哭的赤红的眼底,泛着可怖的欲望与来自骨髓里的恶劣,如墨海深渊般的黑宝石瞳仁中,正攀爬起一股吞噬一切的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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