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自弃。
朱浩连忙道:“陆先生不会想放弃对我的栽培吧?我不过就写了一篇文章……”
“没有,没有,我绝无此意,我只是觉得当不起你的先生,你有名师教导,若你愿意跟着我学一点四书五经的内容,我便教你,至于文章方面……你写好了让我给你点评一番也可以,但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唐寅颠来倒去说了半天,表达出一种愧当朱浩先生的意思。
朱浩仔细打量几眼,问道:“陆先生说的可是真心话?”
这老小子,不会是恼羞成怒,打算弃我不顾了吧?有你这么当先生的?亏我娘还把你当我的启蒙恩师,以为我所有的学问都出自你教授。
唐寅叹道:“你已有名师,我自愧不如。”
说到这里,唐寅脸上果真露出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神色,朱浩突然明白唐寅为何会说这些话。
朱浩心想:“这老小子,问我有没有背范文的习惯,照理说我连四书五经都没学完,还没开始写文章,背个屁的范文啊。
“其实他是在想,我背后的高人是王守仁?正因为王守仁是我的先生,所以他的文章我才会专门挑出来背诵……他之所以这般气馁,觉得我已有王守仁这样的学术大家为师,自觉不配当我先生?”
难怪……
朱浩本可以解释一下,我背后的先生跟王守仁无关,要知道正德年间的王守仁虽然还不到一代方家的地步,但他传播的心学已有众多拥趸,在文坛中有了极高的名望。
唐寅再有名气,也只限于诗画方面,论学术上的造诣,他自知跟王守仁这样的心学集大成者有天大的差距。
朱浩想了想,还是不解释了。
我又没说我先生是王守仁,只是你这么认为,只要你自愧不如,别干涉我平时学习和生活,各取所需……我平时在课堂上学习时间已经够了,早点放学回家做自己的事,彼此相安无事不好吗?
“那陆先生,我还要不要写四书文?”朱浩问道。
唐寅道:“如果你想写,还是可以写的,但以你年岁……不着急应科举,在文学素养上修习,还是应以求稳为主,切不可揠苗助长……一切看你自己的选择吧。”
唐寅这下彻底不想干涉朱浩的事情了。
朱浩笑着问道:“是不是陆先生给我出题的目的已达到,就不想过多干涉我求学了呢?”
“呃……”
唐寅琢磨朱浩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都在打哑谜,这种哑谜照理说是聪明人之间对话的一种方式,互相暗示,互相猜测……
这小子连说话的口吻都跟个大人一样。
唐寅想了想,自己出题其中一个目的,不就是想探知朱浩背后的高人是谁么?现在我已猜到这個人是王守仁,那我还找麻烦给你出四书文的题目干嘛?
但问题是……
王守仁人不在湖广,朱浩应该没机会跟王守仁接触吧?他是怎么学到这些的?难道王守仁某个弟子教授他的?
王守仁收了一个教学方面很厉害的弟子?
本来想明白了,现在脑子又乱成一团。
唐寅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陆先生,不用我写文章的话,那我先回座位了……上课都迟了……”
朱浩见唐寅脸色阴晴不定,便提醒一句,但唐寅没有丝毫反应。
得,随你去吧!大概自己先前作为,把唐寅给整成了个大矛盾体,还是不打扰这老小子思考人生了。
……
……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唐寅才恢复上课,但始终不在状态。
以朱浩的理解,唐寅之前太过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认定朝廷不公,天道不公。
但看了朱浩写的文章,唐寅意识到朱浩的先生可能是王守仁,再想到同届参加会试的王守仁种种经历。
虽然王守仁考中进士却没名列一甲,得罪刘瑾被发配到偏远之地为小吏,就这样人家也没自暴自弃,如今王守仁在文坛已然有了极大的建树。
人比人气死人,自己还是那个天之骄子?
比之王守仁,自己算得了什么?
可能只有诗画方面比人家强,但问题是科举拼的是诗画么?
之前从未有过正面比较,不会产生这种挫败感,但现在因为朱浩,好像跟王守仁有了联系,自己学术教育方面的造诣,甚至连朱浩都不如……还有什么脸怨天尤人?
给朱浩出的那道“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的题目,正是在讽刺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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